他斜倚在书案前,一手持折,一手持笔,神色是说不出的悠闲。
顺德则跪坐一侧,将刚刚从清账司送来的初步抄录一一呈上。
“陛下请看,这是襄州转拨银两的虚额差账。”
“此处是去年临淮赈灾粮草暗扣,以欠条顶账的核对凭证。”
“这边还有交接卷宗,连搬运用车的伙计也写了证词。”
瞧着眼前这厚厚一沓的账本,李天义一边看,一边哑然失笑。
“真是一家贪一郡虚,十人吃一州空……”
“这些年朝廷的钱全被这些猪狗倒腾去填肚皮了么?”
他吧咋把咂嘴,语气中是说不出的感慨。
就连顺德也忍不住低声抱怨道:“陛下,他们甚至给死人发了军饷。”
“属下查了一处编制,册上写着第八都督营,可实际上这营五年前就因为瘟疫裁了。”
“这五年来上千人发放的军饷和补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听到这话,李天义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片刻后竟笑了起来。
“怪不得户部说国库充盈得很……那是专给死人的库房啊。”
正当李天义和顺德盘算着账目时,颜弘义也自旁边缓步而入。
只见他上前两步,恭恭敬敬的行礼拱手,递上一卷新账册:“陛下。”
“今日截至辰时,抄录、查封账目达八十七本,金银细软折合一百五十万两。”
“照此进度,半月之内,至少能收回朝廷损失三成以上。”
随着颜弘义话音的落下,李天义脸上笑容更盛,眉眼舒展,手指轻敲书案:“三成……足够养两军,足够修三郡,足够赈济江北大旱。”
“也足够,换一批新臣。”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不由得幽深了几分,将一卷账册合了起来,交回顺德手中。
“继续查。”
“给朕查个天翻地覆。”
“我倒要看看,朕养不起的这江山,那些臣子家中的积蓄能养多久。”
从白天到黑夜,御书房中灯火通明。
而皇宫外,内禁营的兵马仍在街巷奔走,一天之间不知道查封了多少宅子和商铺,往大牢里抓了多少大臣。
李天义正翻看着一卷卷由顺德与清账司夜间送来的机密账册,时而轻笑,时而冷哼,显然心情极佳。
可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内侍跪伏在门外高声通传。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驾到。”
听到柳太后到来的消息,李天义手中动作顿住,原本轻松的神情也随之一敛。
他轻轻将手中的一卷账册和尚,眉眼微沉,唇角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意。
“她来了。”
李天义语气淡漠却带着几分冰凉,随即对颜弘义与顺德摆了摆手开口说道:“都下去吧。”
“是。”
二人顿时心领神会的行礼退出,顺德临走时还悄悄将账本收起,藏入一旁的锦匣之中。
一时间,御书房中只留下了李天义一人。
他随手理了理龙袍的衣角,走回书案后坐下,重新翻起其中一本卷宗,但眼神却透出一抹锐利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