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木盒打开,赫然是一套花团锦簇的裸肩曳地长裙,上乘软纱粉帛披肩,束腰镶玉丝带,一对儿绣有江南景色的白鞋,外加一点金银饰。
“你们通常都给客人买这般贵的东西?”
小丫鬟十三四岁年纪,闻言笑道:“我们柜前梁先生说了,姑娘你穿着打扮虽素,但必出身显贵,吩咐我们尽量买得好些了。”
沐兰亭苦笑,月仙楼为江南园林名胜,就连掌柜眼光都比常人老辣。
可是她虽出身贵胄,平日服饰质料名贵,但款式素雅,生平从未穿过如此衣裙,哪怕是随父进京面见圣上皇后穿的命服也不如这套明艳。
小丫鬟撂下木盒,伸出小手就要去解沐兰亭穿的披的纱衣。
“不用,我自己来吧。”沐兰亭支开丫鬟,嘴角勾起微笑,不知叶尘又有什么奇计,不管如何终归也算给自己来一回浓妆艳抹,当一回彻彻底底女人。
片刻功夫,一个颈垂璎珞,玉润嫣然的艳装少女跃然镜前,沐兰亭又盘起青丝秀,画眉擦粉,涂以鲜红胭脂,往日那个英风飒爽,傲气凌人的女剑客形象荡然无存。
出了房间下楼时候,无数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均暗赞其佳人倾城,如此风流翩跹,只怕西子再世也不过如此。
蓝碎云似也看呆,又习惯性的伸舌舔唇,叶尘笑道:“没想到兰亭如此打扮,比平日更加俊俏貌美了。”
沐兰亭不解其意,怕言多有失,只得白他一眼。
这般娇媚神情和艳丽容妆比当年沐灵妃还要漂亮,蓝碎云神驰目眩,只盼她不是魔尊私生女儿。
叶尘大声道:“月仙楼这般奢华,不知有没有龙肝凤胆、豹胎猩唇可以吃。”
蓝碎云阴笑道:“你们又想搞什么鬼?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叶尘道:“江南风华,犹胜京城,我也是乡下人进城,情不自禁而已。”
邻桌不远五位服饰华贵的男女也在推杯谈笑。
一个头戴折巾的文雅青年笑道:“恐怕也只有锦绣江南才能出得这般明秀艳丽的少女。”
这青年名为严青竹,出身六大圣地之一的春秋书院,文武全才,颇有盛名。
旁边那个长脸女子是他同门师妹辛蕊,剩余二人却非他们同门,那铁塔似的魁伟壮汉宋铁衣师出圣地洪武门,锦衣公子则是和他同出一师的师弟古孝恭,他二人都是腰胯洪武门特制的玄铁长刀。
但如今这四位全都坐在两侧,奉一位男装少女坐在座。
若是叶尘见到这头巾垂肩的高挑少女绝对惊掉下巴,因为她简直同那位堪称绝色的季雨仙一般无二的相貌,略有不同的就是她鼻梁略高,嘴角多了一点美人痣而已,这位少女正是离家出走的铁家千金铁晓慧。
“这里虽然豪门望族、名流商贾云集,但也不缺暴户似的俗人附庸风雅,确实稍微乱了些,但……那位小姐还真是……还真是……”古孝恭乍见沐兰亭,咽了口口水,心道:这套衣裳若是给辛蕊穿上,只怕俗不可耐,但这位佳人一穿,真算风华绝代了。
宋铁衣道:“年头不同,当今圣上提倡男女平等,恋爱自由,江南又是自古风流,才子佳人韵事时有生,严兄和孝恭可以大胆过去便是。”
铁晓慧笑道:“这次有劳几位陪着我无聊乱转,一直无以为谢,不如我去叫那小姐过来喝上一杯。”
几人慌忙起身连道不敢,铁如锋和春秋书院院长师祖张菱溪少年时义结金兰,洪武门掌门白古蟾又和他俩平辈论交,铁晓慧虽然才刚刚十七岁,论起辈分却是他们姑姑一辈,所以哪怕美貌不输沐兰亭,严青竹等人也是丝毫不敢逾矩,辛蕊斜视沐兰亭,嘲讽道:“打扮这么妖冶,只怕不是良家女子。师姑身份高贵,还是莫要自贬身份去搭话为妙。”
严青竹和古孝恭暗骂妒妇多管闲事。
铁晓慧摇头笑道:“江湖儿女,哪分什么贵贱。我觉得那位仙女似的姐姐气度端庄,绝不是什么不良姑娘,只可惜一脸病容、有气无力,应该不是武林同道,否则我都想替青竹你做媒啦。”
严青竹心花怒放,心道师姑年纪虽小,但为人可比师妹强得没边。
宋铁衣道:“哈哈,若是我再英俊几倍,说不定就轮不到你俩了。”
古孝恭笑道:“这种女子若是知晓咱们身份,只怕倒贴还来不及了吧。”
几人还在说笑,却已经有旁人捷足先登。
一位削瘦清秀的富家公子走到蓝碎云三人桌旁,斯文笑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位姑娘?好生面善呐。”
叶尘掩嘴偷笑,这种招式现在还有人在玩,也是新鲜。
沐兰亭淡淡地道:“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叶尘本意是既然自己制造不了混乱,那就让沐兰亭在这富丽堂皇的地方引起注意,主动招惹这样的公子哥儿过来。
蓝碎云道:“这里东西贵了些,我们换一家去吃。”
那公子道:“慢慢慢,今天得遇故人,在下来做东,这里的南湖鱼羹和菊花鳝丝天下闻名,当年连皇上和太后吃过都赞不绝口呢。”
叶尘装出一副馋相道:“阿叔,这位公子盛情难却,我们不要扫兴为好,您说是不是。”
那位公子有个留有鼠须的随从师爷,此时摇扇笑道:“这位是漕运司张大人的三公子张步青,望情赏光。”
蓝碎云沉吟不语,考虑拎着二人快走,省得麻烦,沐兰亭冰雪聪慧,大概明白了叶尘意图,尽量回忆那些柔情女子的仪态,翘起兰指虚掩眉目,说不出的娇羞温柔,哪知少女心中却是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