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韵的指尖捏着那块南瓜糕,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甜腻的香气在舌尖化开,却抵不过心底翻涌的涩。
“……”
他望着汤圆期待的眼神,望着班主婆婆落在葡萄藤上的、故作平静的目光,喉间像堵着团浸了水的棉絮。
“汤圆,”
他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卷走,“猫土大部分解放了?”
汤圆的耳朵“唰”地竖起来,尾巴瞬间绷直:
“那白糖呢?!”
墨韵的目光落在脚边那颗葡萄籽上,阳光把它照得透亮,像颗小小的、凝固的泪珠。
“他……”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碾出来,
“他打赢了。”
“那他怎么不回来?”
汤圆追问,小爪子攥紧了衣角。
“因为……”
墨韵低头,看着怀里那方越来越凉的空间,
“要守护刚醒的猫土,他得留在最需要的地方。”
这话半真半假,却让班主婆婆的肩膀轻轻晃了一下。
她从灶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三碗绿豆汤,碗沿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是啊,”
她接过话,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
“英雄总是要忙着守护大家的。”
她把碗放在石桌上,推到墨韵面前一碗,
“快喝,绿豆汤凉透了,解腻。”
墨韵端起碗,冰凉的瓷壁贴着掌心,却浇不灭心里的灼。
绿豆的清苦漫开来,像白糖每次闯祸后耷拉着耳朵的模样,明明该气,却让人狠不下心。
豆腐忽然“喵”地叫了一声,跑到院门口,对着外面翘以盼。
老槐树的影子斜斜地投进来,在地上拉得老长,像谁伸着胳膊,想把远走的人拽回来。
班主婆婆拿起一块南瓜糕,慢慢放进嘴里,细细地嚼着。
阳光落在她脸上,把皱纹里的纹路照得格外清晰,那里面藏着的,是没说出口的牵挂,是早已猜到的结局,还有……不愿让孩子看见的湿。
“等过些日子,”
她忽然说,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温和,
“把葡萄藤再搭高点,白糖回来时,就能摘到最顶上的甜葡萄了。”
墨韵的眼眶猛地一热,他别过头,望着院墙上那丛牵牛花。
紫色的花瓣在风里轻轻颤,像白糖总爱吹的不成调的口哨声。
是啊,等。
哪怕知道等不到,也要守着这满院的阳光和牵挂,等一个不会回来的身影。
就像那颗埋在土里的葡萄籽,明知未必能芽,却还是盼着来年春天,能长出一串沉甸甸的甜。
墨韵望着院墙上那丛牵牛花,紫色的花瓣上还沾着午后的阳光,像白糖跑起来时尾巴尖扫过的光晕。
他喉结动了动,把涌到眼眶的热意逼回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的水珠——那水珠滚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像极了冰龙鳞甲上化不开的霜。
“婆婆说得是,”
他顺着话头往下接,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
“最顶上的葡萄光照足,准比底下的甜。”
汤圆的耳朵又耷拉下来些,爪子在石桌上划着圈:
“可白糖什么时候才回来呀?他走的时候说,顶多三个月就带武崧他们回来吃新摘的葡萄……”
“路上耽搁了吧,”
班主婆婆端起自己那碗绿豆汤,抿了一小口,绿豆的清涩在舌尖漫开,
“英雄做事,哪能像咱们在家等着这般清闲?说不定正帮着别的镇子重建呢,你忘了上次他送信说,西边的镇子被魔物毁了大半,好多小猫没地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