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她忧心道,“听承王殿下的意思,萧大人也会去,要不,咱们装病回绝了夫人?”
闻言,桃夭唇角慢慢勾起,眸底却如漫天寒雪,丝丝成冰。
“她们都敢去,我又有何不敢?”
……
从阮玉竹口中得知明贤妃当年托孤时已经病重,药石无罔。
宣帝在妙华寺所在的华山,为明贤妃立了一座衣冠冢,也将明贤妃生辰的这一日,定做忌日。
这次在妙华寺举办法事,还请了妙华寺的高僧,为明贤妃诵经祈福。
法事前一日,临安伯夫人阮玉竹就带着桃夭和洛芸梨两姐妹住进了妙华寺的香客寮房。
“明日的法事,听闻皇上和公主会亲自来,你们言行举止都规矩些,切不可闹出什么事来,惊扰圣驾,祸及阖族。”
站在寮房外,阮玉竹一本正经地对两人吩咐。
洛芸梨不以为然瞥了桃夭一眼,“这话母亲该对着长姐说,听说这次明贤妃的法事由柳太傅统筹,萧侍郎乃是柳太傅最得意的门生,此刻定然也在山上。万一明日长姐见到人家,又开始作妖……”
“三妹。”桃夭打断她的话,打了个呵欠,“夜深了,你若闲得慌,不如去母亲屋里,好好与母亲讨教一番?”
洛芸梨气极,“你以为我稀罕跟你住一个屋?”
她看向阮玉竹,“母亲,你瞧瞧她说话的样子,女儿不想跟她一起住了!”
阮玉竹闻言拧眉,观桃夭面色,却是一脸不以为然。
她斟酌着开口,“芸梨,这次上山的女眷多,每个府邸只安排了两间,你当真不愿与你长姐同住?”
洛芸梨斩钉截铁道,“当然不愿!”
话落又摇晃着她的胳膊哀求,“母亲,她都这么说了,女儿难道还有舔着脸跟她挤一屋吗?”
阮玉竹一脸无奈,“既然如此,那你便到我屋里来吧。我要去陪长公主抄写经文,可没空管你们这点儿破事。”
留下这一句,她甩袖进了自己的寮房。
桃夭又打了个呵欠,催促,“三妹,你若真不住了,记得把你的东西都搬过去。”
“你以为我多喜欢跟你一起?我的东西难道还留给你不成!”洛芸梨气得脸都红了,对着婢女吆喝,“去把我今日求的平安符取来,还有其他东西也都收一收,别便宜了那些个眼皮子浅的人。”
目送洛芸梨的背影,桃夭在心里冷笑。
从小阮玉竹便告诉她,她小时候调皮捣蛋,品行不好,怀洛芸梨的时候,曾被她撞了一下,险些小产,后来,生洛芸梨的时候果然早产了,洛芸梨出生便体弱多病,娇养了好些年,阮玉竹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让她对妹妹好些,弥补娘胎里的亏欠。
如今想来,真是可笑。
这样的说辞,也只有年幼无知的自己才会信了吧。
就因为阮玉竹的一个谎言,她从小对两个妹妹百般忍让,受尽委屈。
可她们又是怎么对她的?
一个明知自己是李代桃僵,却对她赶尽杀绝。
一个虽不明真相,却对疼爱她多年的嫡姐百般羞辱。
有其母必有其女,阮玉竹真是生了两个好女儿……
像极了她的虚伪自私!
母女俩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桃夭深邃的目光一转,落在东面那座肃穆的庙宇上。
那里,是妙华寺最高规格的寮房。
她的父皇,就住在那里……
活了两世,她竟还未能与父皇面对面,说上一句话。
不知不觉,桃夭双手愤握成拳,对着天上的圆月无声祷告。
人月两圆阖家欢。
这一世,女儿一定会排除万难,站到您的面前,光明正大地喊一声父皇!
“小姐,您去哪?”见桃夭不但没有进屋,反而抬步往外走,书韵忍不住叫她。
自从进了妙华寺,小姐就怪怪的。
桃夭回过头,眸光隐于寂月之下,“我出去走走,你回屋备水,回来我再沐浴。”
书韵与琴心面面相觑,琴心提着灯笼上前道,“天色已经暗了,奴婢还是陪着您吧。”
书韵附和,“是呀,听说承王殿下出动黑羽卫护驾,如今山下早已被围得跟铁桶似的,尤其是明贤妃衣冠冢附近,万一那些粗人冲撞了小姐……”
“黑羽卫在山下,承王也定会护在皇上身边,我要去的是后山偏殿,不与他们同道。”桃夭摇了摇头,接过她手中的灯笼。
“都进去吧,我自己走走就回,迷不了路。”
这妙华寺,她前世为了求子,来过无数次。
孰料,好不容易求到了,她却没有能力护住……
但无论如何,终究是佛祖成全了她,她理该到送子娘娘跟前叩首还愿。
正好,成全了某些人的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