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倒也怪可怜的。
不由得叹了一句,“要是这条腿没受伤,想必也是个光风霁月的小公子。”
仆人也跟着叹了一句,“是啊,二公子看着面冷,实则心善,冷冰冰的不过是不想受伤罢了。”
对于弱者,大家本能地就会同情。
有时候对于这些人来说,别人的同情比谩骂更让其难受。
不想被当作别人眼里残缺不全的人来看待。
那种施舍和怜悯的眼神最能伤人了。
所以这类人多数将自己伪装起来,看着不好接近,这样能避免受到很多不必要的伤害。
庭渊倒也能理解,他问:“能给我说说你们大公子和他的新娘子吗?”
仆人点了点头。
知道了伯景郁的身份,这人与齐天王走得那么近,齐天王对他又好声好气的,似乎很听他的话,再蠢的人也懂得该怎么做,对庭渊的问题,他自然是会认真回答的。
“新娘子钟氏与我们江氏是世交,曾祖那辈关系就很好,两族一直在通婚,这新娘是如今钟氏主家那一脉的大姑娘,与我们家大公子的亲事六岁便定下了,钟氏是书香世家,家里不少人在乡学做教谕,还有自己的小书院,我们江氏世代经商,他们的书院我们从中帮衬不少,大公子与钟家大姑娘情投意合,年纪到了两家一合计,就正式迎娶钟家姑娘进门。”
这听着倒也没什么问题。
庭渊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像是输入指令的人偶,“……家,回家。”
庭渊呆呆的,“这是,回家的路。”
“我要,回家。”
他一步又一步地向前走来,嘴唇翕动,像是在向谁打招呼,即使眼前空无一物。他眼睛温柔地弯起来,“我回家啦,妈妈。”
“……”庭渊扶着案几,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站起来,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咽下一口血。
他过了很久,才抬起头,慢慢地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带血腥气的字:“我就那么令你不齿吗?”
沈乘舟的目光沉沉,看向他时如锋似雪,几乎快要从他身上剜下一层皮。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如一把利刃刺进庭渊胸膛,一击致命。
“你自私自利,作恶多端,名声败坏,所犯之罪罄竹难书。”
他审判道:“庭渊,我从来就不认识你,也不想认识你。”
“那些你口中关于我二人的过往,我丝毫也不想知道。”
庭渊脑海中一片混乱,他胸口像是被压住一块大石,让他几乎窒息。可他居然哈哈大笑起来,“我作恶多端……我作恶多端?那些事情分明是……分明是……”
就在他祸从口出的一瞬间,沉寂已久的系统在他脑海中倏然阻止道:“住口!”
“天机不可泄露!此乃天道之秘,宿主请勿触犯天道禁令!”
庭渊闭了嘴。可那股郁结之气依旧在他胸口沉甸甸地压着。庭渊又想咳嗽了,他死命忍耐,胸口重重起伏,竟像要昏过去一般。
沈乘舟皱眉,想起此人过去斑斑劣迹,斥道:“还装?!你挖祝茫金丹时怎不见你手下留情?他如今还在床榻上躺着昏迷不醒!”
“那我呢?”庭渊勉强把气顺下去,艰难地撑在案几上,看着沈乘舟,“……你昨日才挖了我的金丹还给他,他算人,我便不能算人吗?”
沈乘舟沉默地盯着他。
这是默认的意思吗?
洞房里红烛罗帐,桌上原本放着的两根龙凤高烛已经滚落在地,窗上贴着大红喜字沉默地看着这对喜结连理的新人。
庭渊嘴里满是铁锈味,他不顾腹部传来的几乎让他死去活来的疼痛,不由分说地抓着沈乘舟来到案前那张红色宣纸面前,把他那流着血的指尖往上面用力地、死死地、几乎摁碎那薄薄的一张纸般盖了个戳。
宣纸上,写着他二人的名字,昭示着从今天起,直到死去,他二人的生命注定就要绑在一起,生生世世,至死不休。
誓言曰:“……沈乘舟,庭渊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沈乘舟怔愣地看着这句话,恍惚了一下。
庭渊是第一次结婚,可他又如何不是?
可还没等他将这纸婚约吞进肚子,再回味几番,一道报喜便已匆忙而至。
那人在门外惊喜万分地叫道:
“大师兄——小师弟醒了!你快去看看他!”
陆生年:“所有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毫不隐瞒!而且我还知道另外一桩大事,肯定能够将功赎罪。”
“是什么?”
陆生年道:“有人泄露中州运往西州的粮食时间和路线给叛军!”
防风:“!!!”
若真是如此,说不定可以将功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