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就是得当面问清楚呀。”银灰的少女将芙拉维亚的告诫铭记于心,鼓起勇气蜷起手指叩击提图斯宿舍的门。
“笃笃笃”的敲门声却简短而微弱,好似不想让别人听见一般。
奈何主人的迎接快得出乎她的意料,门仅过片刻便传出“吱呀”一声,惊得航母小姐不由自主地摆正了站姿。
打开屋门的黑青年一见她那紧张的模样,竟“噗”地笑出了声,亦使天鹰一时间既羞且恼:“贵安……提图斯先生。”
“晚上好,天鹰小姐。”他旋踵间便止住了笑意,“敢问您夜间来访所为何事?”
“我……我想问一下您,我这一年多是不是做过什么令您不快之事?因为您看起来十分怕我。我本人是很愿意和您打好关系的,何况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少女一边嗫嚅地说,一边朝提图斯投去担心的眼神,仿佛犯错的人是她似的。
柔和的月光为门外的美人披上了朦胧的白纱,也进一步展现出月下佳人的忸怩。
在明月的衬托下,夜空如同天鹰的眼瞳那般澄明洁净,又像是于那些稀稀落落的晚星当中流散的河。
微凉的秋风引出了手制点心的香味,甘美得让人心神恍惚。
青年随即就瞧见天鹰后方若隐若现的米莉安,继而察觉到了她们真实的意图。
“……您什么都没有做错,单纯是我自己的问题而已。”
他稍稍弯下腰来,把掌心朝上的右手摆在天鹰面前,示意天鹰将点心盒交给他拎着。
“话说,您想来还没用过晚餐吧?今晚您在我们这儿吃过再走也好。毕竟烤点心可是很花时间的。而且……”
那是天鹰在被救上船时就见过的和煦笑容。
“那大概是一个有点长的故事。”
那一夜,提图斯和米莉安自陈的遭遇令她心生怜惜,亦令她坚定决心,尽自己所能协助他们走出心理阴影。
他们也许拥有和常识有异的力量,也许在某些事上还有所保留,但这不是天鹰不帮助恩人与友人的理由,起码淑女的自矜就不会允许她坐视不管。
安神助眠的熏香、自己和米莉安的长期陪伴、专业人士的引导……只要是天鹰能提供的条件,她便会倾其所有来达成。
托天鹰不懈的努力,提图斯在这两年状况逐渐转好。尽管距痊愈还极其遥远,可他和天鹰的交流已变得自然了许多。
“猜猜我是谁?”
“天鹰小姐,您这个时候不应学米莉安的。”被蒙住双眼的撒丁后勤官不慌不忙地说出了正确答案。
在撒丁帝国待了五年左右的他如今对港区里的很多事都见怪不怪了。
即便自己的工作因此中断了一会儿,他也并不生气:“您来我们这间一楼的小办公室有何贵干?”
“没事就不能来找您吗?”
“……不是不可以。反正我的工作差不多做完了。”
“诶……?”撒丁的大小姐小声地惊呼了一声,然后陷入了沉默,屋内此刻只听得见衣料和座椅碰擦产生的声音。
过了好一阵子,大约是确认了提图斯所言属实,她方才放开捂着黑青年眼睛的手:“那提图斯先生您现在正在忙什么呢?”
青年挪走了遮住半成品图纸的两条手臂:“衣服。”
“衣服?”一听这话,天鹰的好奇心顿时油然而生。
撒丁和鸢尾教廷长年都是世界顶尖的时尚领跑者,鸢尾教廷现今已然分裂,是故撒丁帝国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引领世间时尚风潮的霸主。
姑且不论航母小姐在设计服饰这方面有没有两把刷子,就看衣服的品味这点而论,她实际上还是说得过去的。
“您都看到了,那瞒着您也不好。”正说间,提图斯便往前探了探身子,脱离了少女双峰的捕捉范围。
他还不忘将刚拿起来的图纸往左手边的桌上一放:“这几年我和米莉安受了您不少的帮助,所以想着能不能做点什么来报答您。最后我们决定设计一套衣服送给您。”
伫立在青年身后的天鹰不解地歪了歪头:“两位分明不必这样做的。再说了,我做的那些显然不足挂齿。”听得这话,提图斯故作严肃地扫了一眼仅有他们两人的后勤处办公室:“您这话可别当着米莉安的面说,不然她会生气的。”
“是、是这样吗?”
“骗你的啦。”
在这句话说完的下一秒,天鹰的小粉拳就擂在了他的背上,打得他连连求饶。
邻近桌角的设计图纸则飘飞而下,穿越记忆之海里那道似有似无的界线,化作实物落入了人间。
……没错,正是自己身上的这一件。
素净的白色着重强调了少女纯洁无垢的那一面,而直开到大腿根的高开叉设计不仅大胆,还将天鹰白皙美腿的性感线条尽情展示出来,同旗袍淡雅内敛的主色调互为反差又交相辉映。
开叉的终点以一朵黑色的丝绸花充作点缀,使欣赏停留在欣赏的阶段,从而让人扩展眼界,现那朵活色生香的真正娇花。
胸脯一带和裙摆一样是侧开口的,却又不似腰身那般矜持。
它浅浅地露一点白,不但以延伸开来的沟与线引人遐想,还在各种意义上都提供了方便。
这个设计色气归色气,航母小姐本人并不反感就是了。
她如往昔那样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纵然这等装扮自去年夏季以来已见过不止一次,可是她仍然压抑不住自己的内心,半欢喜半惊异地感叹起来。
提图斯的设计可谓是非常用心了,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这件旗袍是他花了一年时间,亲自缝制出来的。
鉴于这点,天鹰在得到这件赠礼后就将它珍藏起来,直到春暖花开之时才再次换上。
——“很漂亮哦。”这是提图斯在天鹰初次穿上这件旗袍时,所说出的由衷的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