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要面子,除胆大包天的李猛,所有人加群都用小号,谁也认不出谁。
说到这儿,你可能要不怀好意地问了:我张平怎么也了解得这么清楚?
那一天是家长开放日,气候炎热,午后阳光温吞吞的,蝉鸣四起。我犹记那个下午,我和李猛结下梁子。
刘璐在学校呆了一天。
儿子是年级重点,也是班里学生代表。
老师在家长面前讲课,都不想看见节奏出错,所以只点好学生提问。
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张平”的名字在班上频繁响起。
我像是成课堂里唯一的学生,累,也受宠若惊。
这样说不太有口德,但老师们都指着我的战绩让他们领一波教学金,算给足了我面子。
家母对此倒没有多骄傲。
刘璐听见家长叹服我的模考挥,也不会主动坦明母亲的身份。
张亮平对儿子不放在心上,十几年来的家长活动,都由刘璐包办。
所以我对妈妈知根知底,任由老师变着法子夸,冰山小姐要是喜不自胜才奇怪。
所以我张平是她捡来的,她就非要这么冷酷?当然不是。
刘璐如果想说她很开心,只会兜一个大圈子。她要是觉着你拉她去的快餐店好吃,她打死都不说好吃,只会面不改色擦擦嘴,说下次再来。
开放日结束了,刘璐站在班级门外等我,“我先回去了,你还要打球对吧?”
天很热,她穿着褐色裙裤,特意盘了头,像顶着一朵玫瑰花。
“星期五嘛。”我挥手打她。
我是寄宿制,星期五才回家。但星期五下午我要打球,很晚回去。
虽然我今天表现好,但我从不找刘璐邀功。
她才不会夸我,那小小的红唇只会训人。
我小时候考满分,顶多不被她数落,至于冰山小姐高不高兴,不是以前的我有本领现的。
我刚往球场走,小妇人就把儿子手拉住。我呆了好半天。
“晚上吃点啥?”她握了握我的手,松开了。
我手还伸着,忘了收回去。母子一场,倒不是说她不和我肢体接触,只是照她习惯,顶多叫我的名字,我要是没听到,她也就转身走了。
刘璐看我手还伸着,一巴掌拍掉,“聋了?”
“我,我,”我结巴,“家里有啥就……”
“我出去打个快餐吧,”她叹气,“反正你就爱吃这种,对不对?”
“你不是不让吃垃圾吗?”
“当我没说。”妈妈转身就走。
“别,别,就快餐,”我嚷了一声,“快餐就好。”
刘璐鼻子哼哼,头也不回,这是她笑人的方式。
原来她是会为我骄傲的。
我想总算有儿子能看懂你的一天。
可能是出于我仔细思索过她够不够爱我,可能是我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也可能只是我长大了。
我说了,她从来不是一个直接的人,像拉不下脸来,又像要什么奇怪的面子。
刘璐今天会为你高兴,但就是不夸你,她开心到死,也要顶一张寡淡的脸,然后默默奖励你一顿饭。
可惜,那天可能吃坏了东西,一场球打完,我满身大汗,肚子翻滚如江。
我忍不到回家,跑球场的厕所蹲着,心想今晚的冰可乐喝不成了。
男厕里,有人在墙上写了字,一串数字。
我不去看它。
我晓得那是一个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