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堂弟撞开到一边!这矮胖子蛮牛冲撞,地上又滑,我直接摔到了洗拖把的水池里。
“操你妈的!”李猛捂着鼻子,血止不住淌,混着水,染红整张脸。“你他妈有病吧?下死手?”
他堂弟指着我,“你完了我跟你说。”
我倒是目的达到了。“你再讲我妈,我就杀了你。”我从水池里坐起来,同样满脸的水,“要么你搞死我,不然我就搞死你。”
堂兄弟这时就显区别了。纨绔子弟想着先照顾自己,止血要紧,而不良混混则想着继续干架,不顾后果。
“好!你以为我搞不死你吗?”李猛尖声叫着,“但就这么搞死你,你不成了受害者?我要搞臭你!”他嘴里放着狠话,手不停地抹鼻子,血止不住。
“你想看照片啊?给你看啊!”
李猛拿沾满血的手打开手机,有一张照片。
他离得远,我看不清,只晓得照片里是一个小妇人,她穿着褐色裙裤,坐在窗边,全然不晓得公子哥在教室的后门,拍她的裙下风光。
“我回头就把你婊子妈放群里,给大家伙儿品品!”
什么群?我想装清白,又懒得自证。他堂弟这时还往我这儿冲,李猛拽住了这头蛮牛,拉着他离开。
“操妈玩意儿,我记得你早冲水了!我和大修说半天话,你听得欢啊,隔那么久才出来?”
我从水池里爬起来,朝李猛冲过去。
这话戳到了我,我也不晓得,只是好不容易有点冷静,冷静又没了。
我想再揍他一顿,泄对他的愤怒,还有对自己的愤怒。
李猛退出了男厕所,把门关上,还嘴硬,“你妈操逼的时候你会不会眼馋啊……”声音淡去。
我追出去,但李猛没了踪影,只看见他堂弟站在很远的地方,凶狠地看我,几个混混从球场出来,一起放学。
一行人上上下下看我,没有敌意,但也没有好意,就只是看我,气场和一般学生不一样。
我不怕他们,还大声冲他们喊,“李猛那傻逼在哪儿?”
天晚了,我的喊声在校门口回响。混混们没理我。零星的笑声从他们那儿传来,不晓得是在笑李猛,还是在笑我。
从那儿开始,我高中生活多了一个仇人,可能是两个,也可能是很多个。
我回了男厕所,洗脸后,看着脏不溜秋的墙面。
我心里只是记恨,我要记恨李猛在说什么,在做什么,我不想放过他,我要晓得他说的每一句坏话。
所以,我要……
至少我是这么安抚我自己的,说那是我唯一的动机。
我看着那串数字,心跳得有些快。
我要把照片放群里,李猛的叫声在我心中响。
不放过仇人是真的。
我讨厌有人在背后说闲话,而我被蒙在鼓里。
所以我非晓得不可,再以眼还眼,至少不像个被人笑话还不自知的傻逼。
但是,心里生出了别扭的期待,也不像假的。我好像有了做啥事的理由,以前我没做,现在有了借口。
这是我的一体两面,是正常和别扭的混合体。
我维护着她,确保盾不可破的同时,又暗自期待攻来的矛。
这是我得病的证明,是我不懂事的时间里,最难以直视的黑暗。
那晚的快餐,我吃得心不在焉。刘璐在我面前拿着鸡腿,小口小口啃着。她平日里饮食健康,不是儿子,她都不去吃油炸物。
但她一个接一个地啃。这小妇人买了六对鸡翅,我才吃掉一对,她已经吐出了五根骨头。
“其实你挺爱吃这种的吧?”我看她油腻腻的嘴。
“垃圾食品要少吃。”刘璐拿大道理搪塞我。说罢,她又拿走一根鸡腿。
张亮平不在家。
“夜战”后,爸爸晚饭不回家吃了。
他回得越来越晚,最过分的一次,是我快睡了才听见开门。
我没问过妈妈,她也没主动说起过,好像家里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