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隐侧耳听着,一旁的芳云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将人引到墙边一张铺着软垫的圈椅中悄然落座。
崔太夫人扭头,投来一个安抚的眼神,一行人都静默下来,一时间,耳房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留神听着隔壁的动静。
“我知你断然不会信,”余佑安冰冷的声音穿透薄薄的墙板,清晰得如同在耳畔响起,姜隐几乎能勾勒出他此刻的表情,“故而今日,我特意请了几位故人来见你。”
话音落下,外头便传来了推门声,紧接着,是略显拖沓、伴随着木质轮子碾过地面的沉闷声响。
姜隐猜想,那定然是余佑全坐着轮椅进来的声音。
“你……你来做什么?”林氏出一声惊呼。
隔壁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姜隐不由往墙的方向又靠近了几分,正怀疑是不是他们说话太小声时,余佑安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寂。
“看来你们之间,还藏着许多不为本侯所知的‘旧情秘辛’啊。”余佑安的话语里浸透了刺骨的嘲讽,连带着隔壁的姜隐也听出了点不同的意味。
看来,林氏并非与余佑全毫不相识,而余佑全当初也并非只是对林氏见色起意,或许他们二人早有牵扯。
“余佑全,你当初做的那等腌臜事,还是自个儿痛快说了,好歹家人一场,若是动刑总归伤了体面。”
“你……”余佑全的声音响起,但随即一顿,须臾,又带着一种认命的颓然与不甘吐露了实情。
“当年,我说纳你为妾,你偏妄想着做他的正头娘子,我便要你看看,你这身子被旁人占了去,还拿什么清白脸面去攀附你的三郎。”
说罢,余佑全低哑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听在姜隐耳中,似疯癫,似入了魔,听得人毛骨悚然。
“那一晚,你以为我是他,极尽温柔迎合。可你不知,让你神魂颠倒、婉转承欢的,并非你朝思暮想的三郎,而是我这个你素来瞧不上的二郎。”
“住口,你胡说,不是你,绝不是……”林氏出凄厉到破音的尖叫,试图用声音的洪流淹没这残酷的真相。
“哈哈哈,你不信,是觉得我说不出你肩胛骨上那颗朱砂小痣?还是说不出你情动时在我背上留下的道道血痕?抑或是……”
余佑全的声音陡然变得淫邪而得意:“你在我身下,如何呼痛却又如何索求无……”
“闭嘴,闭嘴!你这个疯子,我要杀了你。”
林氏歇斯底里的哭嚎伴随着“哐当”一声巨响,似乎是掀翻了沉重的桌椅,瓷器碎裂的刺耳声随之而来,整个房间都充斥着绝望与暴怒的毁灭气息。
姜隐听着林氏那如同濒死哀鸣般的哭喊,心中五味杂陈。同为女子,她多年来的认知一夕之间被颠覆,足以摧毁一个人的所有信念与尊严。
一想到林氏过往的种种算计与加诸于己身的委屈,那点微末的同情又迅消失。若非林氏痴心妄想,心术不正,何至于落得如今的地步。
一切都是她自己种的因果。
“贱人,你敢打我,你唔……”余佑全的话还没说完,便化作一声痛楚的闷哼。
“好歹是你的女人,还曾为你怀过孩子,”余佑安的话带着刻骨的讥诮,“虽说,你这个当父亲的亲手杀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但你们二人也称得上是夫妻啊。”
“什么?”林氏愕然的声音传来。
“带进来吧。”余佑安扬声说着,随即又是开门声和脚步声。
姜隐知道,那位大夫出场了。她越好奇余佑安口中所提及的,这大夫手里还留有铁证,不知到底是什么?
大夫的出现,以及他所说的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林氏彻底推入了疯狂的万劫不复之地。
当初她以为可以借着孩子母凭子贵,哪怕不能成为余佑安的正妻,也定是个贵妾。可就在她满怀希望的时候,孩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