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笑间,宫人已点好了蛋糕上的十一根小蜡烛,跳动的烛火映得满室暖融融的。萧尊曜和萧恪礼刚要俯身,床尾忽然传来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萧翊不知何时醒了,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小手指着烛火嚷嚷:“我要吹!我也要吹蜡烛!”
萧尊曜和萧恪礼动作一停,齐齐转头瞪向他,异口同声道:“我俩的生日,你凑个屁的热闹?”萧尊曜说着还往他那边挪了挪,刻意压低了声音,“没瞧见我俩都带着起床气?萧翊你别没事找事啊——”萧恪礼跟着补了句,语气里满是威胁,“哭也不顶用,赶紧憋回去!”
萧翊被两人凶得一哆嗦,眼圈瞬间红了,小嘴一瘪,带着哭腔转向太上皇:“太爷爷~”
“叫谁都没用。”萧尊曜半点不让步,伸手虚虚挡在蜡烛前,“今晚你最好闭嘴乖乖躺着,长辈们或许还会哄你,哥哥姐姐可都是真动手的,你可想好了。”他说着还扬了扬拳头,摆出副“再闹就揍你”的架势。
萧翊看看大哥紧绷的脸,又瞅瞅二哥不善的眼神,再瞧瞧烛火后长辈们憋着笑的模样,终于识趣地把到了嘴边的哭声咽了回去,委委屈屈地缩回被子里,只敢露出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蜡烛看。
萧尊曜和萧恪礼对视一眼,各自象征性地闭了闭眼。萧尊曜心里胡乱想着“明日蹴鞠别下雨”,萧恪礼则默念“腿伤赶紧好利索”,连三秒都没到,便齐齐俯身,对着跳动的烛火“呼”地一吹。十二簇火苗应声熄灭,烛芯还残留着点点火星,在渐暗的光里明明灭灭。
两人动作像是被按了复制粘贴,直起身便往后一倒,“咚”地砸回枕头上,连带着锦被都掀起一阵轻晃。萧尊曜眼皮都懒得抬,手背朝半空挥了挥,声音含糊得像含着棉花:“蛋糕先搁着吧,醒了再吃。各位……呃,走好,不送,睡了。”
话音未落,旁边的萧恪礼也有样学样,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喉咙里挤出个模糊的“嗯”字,算是应和。
话音刚落,两人便几乎同时侧过身,背对着众人,被子一拉蒙住半张脸,呼吸很快就变得均匀悠长——竟是真的秒睡了。
满室长辈面面相觑,看着床榻上那两个堪称“神”的背影,一时都没了声响。
还是澹台凝霜先忍不住,捂着嘴低笑起来:“这俩孩子,真是困糊涂了。”说着示意宫人把蛋糕端去外间的食盒里温着,又轻手轻脚地替他们掖了掖被角。
萧程乾摇着头失笑,冲众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走吧走吧,让他们睡去。这生辰礼,倒像是给咱们添了桩乐子。”
一行人轻手轻脚地退出寝殿,刚掩上门,就听见萧尊曜在里头含糊地嘟囔了句“别抢我球……”,紧接着是萧恪礼迷迷糊糊的反驳“明明是我的……”。
廊下的众人顿时都笑了起来,冬夜里的寒气,仿佛都被这孩子气的梦话烘得暖了几分。
宫人们提着宫灯在前头引路,暖黄的光晕在青砖上投下晃动的影子。萧程乾走在最前,想起方才两个孙儿倒头就睡的模样,忍不住捋着胡须笑出声:“这俩小子,倒真是随了夙朝小时候,沾了枕头就能睡沉。”
萧夙朝跟在一旁,听着父亲这话,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小时候罚他抄书,抄到一半趴在案上打盹,笔尖的墨汁蹭了满下巴,醒了还瞪着眼说自己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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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凝霜闻言也笑了,指尖轻点了点萧夙朝的衣袖:“你还好意思说,那会儿是谁半夜偷偷去给孩子盖被子,被我撞见了还嘴硬说查他功课?”
萧夙朝轻咳一声,转开话题看向太上皇夫妇:“皇祖父皇祖母今夜也歇在东宫吧?天寒路滑,来回折腾着累。”
太上皇摆了摆手,由太皇太后扶着慢慢走:“不了,你们年轻人守着孩子便是。我们这把老骨头,还是回自己宫里舒坦。”太皇太后笑着补充,“明儿天亮了再过来,看这俩懒虫日上三竿能不能起得来。”
说话间已到了角门,众人互相道了安,太上皇夫妇带着随从往自己的宫殿去了。萧程乾也拍了拍萧夙朝的肩:“你们也歇着吧,别等天亮又被这俩小子气着。”
待长辈们都走了,萧夙朝才转身看向寝殿的方向,窗纸上印着两个模糊的卧躺影子,想来是睡得极沉了。澹台凝霜靠在他身侧,轻声道:“其实他们心里都记着呢,方才许愿时,我瞧见尊曜偷偷看了眼恪礼的腿。”
萧夙朝“嗯”了一声,目光柔和了几分:“皮是皮了点,心倒不坏。”他顿了顿,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回去睡吧,明儿还要应付这俩精力旺盛的。”
两人并肩往内殿走,廊下的风依旧带着寒意,却因这宫墙里的细碎温情,添了几分融融暖意。而寝殿内,萧尊曜翻了个身,萧恪礼无意识地往他身边靠了靠,兄弟俩的呼吸在寂静的夜里交织,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安稳与酣畅,仿佛这满室的牵挂与期许,都化作了枕畔的好梦。
翌日清晨六点,窗外天光已亮得透彻,暖融融的日头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萧尊曜和萧恪礼这才伸着懒腰从床上坐起,一夜好眠驱散了所有困顿,眼底的乌青淡了不少。
宫人早已备妥了簇新的锦袍,月白底色绣着暗纹流云,领口袖口滚着精致的银线。两人三下五除二换好衣裳,萧尊曜走到桌边端起茶杯,仰头灌了大半盏温水,咂咂嘴道:“说起来,昨天晚上不知道是谁打呼噜,震得我一夜没睡踏实。”
他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呼——噜——呼——噜——”的声响,节奏铿锵有力,活像有人在帐子里拉锯,正是从床尾萧翊的被窝里传出来的。那小家伙不知何时把被子蹬开了大半,四仰八叉地躺着,小嘴巴微张,呼噜声此起彼伏,在安静的寝殿里格外清晰。
萧尊曜端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嘴角抽了抽:“……”
萧恪礼先是一愣,随即凑到大哥身边,压低声音眼里闪着促狭的光:“哥,上次你藏起来的那套音响和麦克风放哪了?我看今儿正好,给三弟这‘天籁之音’加点伴奏,整整他?”
萧尊曜放下茶杯,眼底也浮起一抹坏笑,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等着。”说罢转身就往隔间去,“我去拿,保证让他体验一把什么叫‘梦中惊魂’。”
隔间里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萧恪礼则蹑手蹑脚地走到萧翊床边,轻轻把他蹬掉的被子又往上拉了拉,嘴上却小声嘀咕:“让你昨晚抢我被子,今儿就让你尝尝厉害。”
萧尊曜抱着个半旧的木匣子从隔间出来,里面音响、麦克风一应俱全。他手脚麻利地把设备摆到床边矮几上,数据线一插,蓝牙“咔嗒”连上,调试时故意按了下麦克风开关,“喂喂”两声试音,惊得帐顶的流苏都晃了晃。
萧恪礼早摸出了手机,屏幕亮着录像界面,镜头稳稳对准床榻,嘴角噙着看好戏的笑。萧尊曜冲他比了个手势,轻手轻脚把麦克风线往床里送了送,麦头堪堪悬在萧翊嘴边,那拉锯般的呼噜声顿时通过音响放大数倍,震得矮几上的茶杯都嗡嗡作响。
不过片刻,被窝里的萧翊猛地一哆嗦,睫毛颤了颤,显然是被自己的“呼噜交响乐”惊醒了。他迷迷糊糊坐起身,头睡得乱糟糟像团鸡窝,睁眼就看见床边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脑子还没转过弯,抬脚就往离得最近的萧恪礼身上踹去——不偏不倚,正踹在他还没好利索的右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