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昭阳殿,不是盯着柔夫人,是盯着……所有可能因她生子而不悦的人。喜事之下,最容易藏着祸心。那幕后之人,若真按捺不住要动手,此刻……或许正是最易露出破绽的时候。柔夫人是明靶,我们……要看清那暗处的箭。”
臻娆用力点头。
“奴婢明白!定会加倍小心,盯紧各处。”
秋风起,天气凉,日渐短而夜渐长。在这样的秋日里,一场盛大的宴饮即将拉开帷幕。
皇子公主们陆续长大,最大的已经十五岁,年纪小的也有一半以上入了太学。陆丹恂一向重视皇子皇女的教养,时常组织各种宴饮与活动,既为联络感情,也能顺便考校皇子公主们的学识教养。
谢蓉婷倚在暖榻上,身上盖着厚实的锦被,脸色比起半年前的红润爽利,显得苍白了几分,下颌也尖了些许。
莹茗放下药碗,为她掖了掖被角,轻声抱怨着。
“都怪这秋老虎作怪!前儿还热得人只想穿单衣,今儿就冷得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
她叹了口气,语气心疼。
“小主,您最近都瘦了好些。”
褐色的药汁散着浓重的苦味,谢蓉婷只看了一眼,胃里便条件反射般地一阵翻搅。她微微蹙眉,但很快又舒展开,伸手接过了碗。
这半年的煎熬,根源说来可笑。她谢蓉婷,一个冀州安平国教书匠的女儿,自小吃的是粗茶淡饭,脾胃早已习惯了那份简单,后来父母相继离世,她咬牙选中了宫女,这才告别饿三天饱一顿的磋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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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更是从九品少使到七品良人,月俸翻倍,饮食供应也随之水涨船高。
那些膳房精心烹制的膏粱厚味、滋补过度的珍馐,对旁人或许是恩宠,对她这副平民肠胃,却是难以承受之重。
腹胀、腹痛、便臭难消……太医诊脉,只道是“饮食自倍,脾胃乃伤”,开了健脾化湿的方子,嘱咐饮食务必清淡节制。
可宫里的“清淡”,与她理解的,又岂是一回事?
少油少盐少糖,无辛辣刺激之物,鸡鸭鱼肉几乎断绝,主食也以清淡易消化的米粥、山药、糯米糕、薏仁汤、荞麦面等为主。
但即使如此,吃得稍多些,仍是腹胀不消化,甚至腹痛腹泻,这半年,她几乎是数着米粒、喝着白粥熬过来的。
期间圣上的两次探望,一次是病势最沉之时,一次是前月她略有好转,也让这偏殿的门庭,比以往热闹了几分。
只是这热闹,她大多只能隔窗听着。比如今日,皇后娘娘在御花园设宴,宴请皇子公主及伴读们,名为赏秋菊,实为考校学问,联络天家亲情。
这本是她谢蓉婷大展文史所长、进一步巩固圣眷的绝佳时机。
可如今……她低头看着自己搭在锦被上、依旧没什么血色的手,只能无奈地叹口气。这副身子,连久坐都吃力,如何能去应付那等场合?
“莹茗。”
她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压下喉间的翻涌,声音带着病后的微哑。
“今日御花园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莹茗忙递上清水给她漱口,又奉上一碟子盐渍的青梅让她压压苦味。
“回小主,热闹着呢。听说皇上考了几位年长皇子的策论,三皇子殿下对答如流,很得嘉许。几位公主也献了才艺,大公主抚了一曲《秋思》,意境清远,连皇后娘娘都点头赞许了。”
谢蓉婷只是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案几上那对小泥狮子上,心中默默思量着。
她如今已经升了七品良人,在偏殿中也住了近四年,对宫中的明争暗斗看得更清楚。皇子皇女们虽在童稚之年,但在这深宫里,只要沾上那个“争”字,就再无天真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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