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干爹说得在理。
思及此,李顺全连忙敛了笑意,垂规规矩矩地站好:“干爹教训的是,是我失态了。”
“您怎的……这时候入宫来了?”
李德安道:“荣老夫人递了话。宫里出这样大的事,陛下心绪必然动荡。我伺候了陛下半辈子,这时候该在跟前守着,帮着料理娘娘的后事。”
李顺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重重点头,声音里带上了实实在在的委屈:“眼下正是多事之秋,确实需要干爹回来坐镇。”
“之前宴统领说了那番话,您离了宫,陛下匆匆提了我上来……好些事,我实在是应付得吃力。”
“如今您回来了,儿子总算……总算能松口气了。”
李德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松什么松?”
“好生学着些。难不成往后每次出了事,都指望我这把老骨头来替你顶着?”
“既是御前大总管了,就得担起总管的责任,替陛下分忧,为陛下解愁。多看、多听、多学。”
“资质再钝,再不开窍,看得多了,听得多了,学得多了,总会有长进的那天。”
“当然……”
李德安的话锋忽然一转,语气也严厉了下来:“若是你实在觉得这差事担不起,也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我去回了陛下,求个恩典放你出宫。往后你就跟在我身边,端茶倒水,老老实实过日子。”
“这御前大总管的位置,自有能耐的人来坐。”
李顺全顿时噤了声,只将手里的食盒又往上抬了抬。
“干爹,儿子先往膳房去了。陛下吩咐,这荣国公府进的海棠蜜糕要好生收着,晚膳时再温。”
“您快些进去吧,陛下……该等急了。”
他或许不是御前太监里最机灵、最有能耐的那个。
但若论忠心,他敢说,没人比他更把陛下放在心尖上。
陛下用他,也实在是用得顺手。
李德安几乎是看着李顺全长大的,更是手把手教会对方在这深宫里生存。
干儿子那点没说出口的心思,他怎么会不明白。
“既然你不想出宫那就好生侍奉陛下。记住三条:忠心,嘴紧,不骄不躁。”
“做到了,你就能在这位置上坐稳。做不到,小命难保。”
李顺全:“干爹放心,我明白的。”
虽说一见面就挨了顿说教,可他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却实实在在落了地。
终于不必再提着气、悬着胆过活了。
况且,他又怎会不懂干爹这番话里的深意。
他只是身子残缺,良心和脑子,都还在呢。
李德安把该说的话说完,不再停留,转身朝华宜殿走去。
“老奴李德安,求见陛下。”
元和帝正望着半块儿海棠蜜糕走神忽听见殿外传来那把熟悉的声音。
他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身影。
姨母……连他此刻心中的荒凉与孤寂,都料到了吗?
所以,才特地让侍奉了他数十年的李德安,在这时候回宫来。
“进来吧。”
有些想姨母了。
想父皇母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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