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他事,”元和帝漠然的声音响起,“便散了吧。”
“臣等告退……”
这一次,群臣跪得比任何时候都整齐,声音也比任何时候都恭敬。
退出大殿时,不少官员脚步虚浮,额上冷汗涔涔。
李顺全拦下了正随众臣外走的裴桑枝与荣妄:“裴女官,荣国公,陛下召二位华宜殿回话。”
裴桑枝颔:“有劳李总管了。”
陛下此召,是要赏,还是要罚?
扪心自问,她已是尽心竭力。
陛下总不至于因痛失爱妻,便失了素日的理智与仁慈,反嫌她未能为皇后争来“孝”“贤”二字为谥吧。
纵是让她在这小朝会上连说三日三夜、理由层出不穷,也绝争不来“孝”“贤”二字!
李顺全见她神色,轻声宽慰道:“裴女官不必多虑。陛下特意吩咐奴才转告您,今日朝堂之上,您所言所行,甚合圣意。”
“陛下,是不会让有功之人寒心的。”
裴桑枝眉梢几不可察地一挑。
功?
那她离女侯之位,便又近了一步。
华宜殿内,元和帝换了一袭素色的衣袍。
“今日,辛苦你们了。”
裴桑枝垂,规规矩矩道:“臣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
荣妄则多了几分随性亲近道:“陛下言重了,臣就是站那儿听听,没出什么力。”
元和帝:“朕召你们二人前来,是想与你们说说有关秦王之事……”
……
那厢,三三两两相偕离去的老臣,个个眉头紧锁,仿佛遇着了天大的难题。
脚步越走越慢,眉头越拧越紧。
行至宫门前,几人终是不约而同地停下,对视一眼。
其中一人先忍不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我怎么觉得……最初附和裴女官提议的那些官员……”
话未说完,已有人接上,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楚的很:“是成二的人。”
“就是成二的人。”
“我曾偶然撞见过其中一两人,私下拜访成二。”
“他们官位虽不显眼,但每一步都踏得稳、行得正,官声亦佳。待资历熬足,往上再走一步,是迟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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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二?”
最先开口的老臣倒吸一口凉气。
“他这是……临终托付?将手中经营多年的势力,尽数交予裴桑枝一个年轻姑娘?”另一老臣声音涩。
“不传给一手栽培、已官至尚书的嫡长子,也不留给身边那些年轻有为的孙辈,反倒……给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裴桑枝?”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世道,终究是疯成了我认不出的模样。”
“何止你想不通,老夫也参不透。”
“成二看中的,究竟是裴桑枝本人,还是她背后那些日渐壮大的势力?”
“再者,成二当初对秦王骤然难,不惜血溅金殿……这究竟是他一人之意,还是……”
说话的老臣声音压得更低,不细听根本听不清楚:“还是与谁坐下密商之后的结果?为的,就是借秦王犯蠢之机,彻底废掉这个最有可能被立储的中宫嫡出?”
“成二将他经营多年的势力交给了裴桑枝,而裴桑枝是荣国公的未婚妻。坐镇荣国公府的荣老夫人,是陛下的姨母,更是当年的凤阁舍人。”
“我们这些人,当年谁没在荣老夫人手上吃过苦头?每到考核之期,哪个不是神经紧绷,生怕被她揪出半点错处……”
另一人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低声道:“说正事便说正事,扯那些陈年旧事作甚?你是嫌自己夜里不够惊醒,还想再添几回梦魇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