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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桑枝与荣妄离宫,已是三日后了。
温静皇后的丧仪,虽未令百官素服守灵,一切从简,但元和帝既视其为妻,后宫妃嫔、皇子公主,并一众素日亲近的亲族,便都换了素服,簪了白花,齐齐跪在了灵前。
荣妄与裴桑枝,也被元和帝特意留了下来。
这整整三日,元和帝是真真切切地为温静皇后守着灵。
除了必要的更衣解手,几乎片刻未曾离开过灵前。
所以,就算有人跪得膝盖麻、心里直骂这哪是守灵简直是熬鹰,面上却不敢露出一星半点的不耐烦。
一个个都显得格外虔诚,格外肃穆。
这是元和帝对温静皇后的不舍。
也是给中宫皇后,最后一点该有的体面。
裴桑枝揉着又麻又痛、泛着青紫的膝盖,叹息道:“陛下这三天……是真伤了心。”
她顿了顿,想起离宫前瞥见的那一眼,继续道:“方才瞧着,陛下脸色差得很,怕是全凭一口气硬撑完这三日。等娘娘的梓宫入了帝陵,落葬妥当后,陛下怕是要大病一场了。”
“这时候病倒,怕是要人心惶惶了。指不定有多少跳梁小丑,会趁机跳出来生事。”
荣妄正龇牙咧嘴地揉着酸的腰,听了这话,动作停了停。
“德安公公已经留在宫里照看陛下了,有他在,宫里头乱不了。”
“至于前朝……”
“这些时日,陛下心里早就对哪些人不安分有了数。这会儿,已经盯上了。”
“我也会再留心些,时常进宫看望陛下。”
说话间,荣妄从车厢角落的箱笼里摸出个厚实的软垫,顺手塞到裴桑枝腰后。
“垫着能舒服点。”他话说得随意,动作却仔细,“回去好好歇几天,养养神。你看你眼圈黑的,快跟被人揍了两拳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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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桑枝笑了笑:“不过是跪了三日灵,该知足了。”
“再说了,咱们还年轻,歇一歇,精神头就回来了。”
“倒是……”
说到此,裴桑枝抿了抿唇,抬眼看向荣妄,转而道:“你可留意到……陛下的头?”
“这三日下来,陛下那头……几乎全白了。”
荣妄眼神暗了暗,轻轻叹了口气。
“陛下……心太软了。所以皇后这么一去,他才会止不住地愧疚。要是他能少点儿良心,反倒能松快些。”
“不过……好在娘娘总算能葬入帝陵,神位也能进太庙受供奉,谥号也给得规矩。如此一来,陛下心里……或许还能好受点儿。”
“可这是心病啊。”
“我会将陛下的情形如实禀告老夫人。有她老人家开解劝说,或许……陛下能早些放过他自己。”
眼见荣妄脸上的忧色越来越重,裴桑枝话头一转:“方才听无涯说,守皇陵的秦王病了,病得不轻。说是即便不能回宫为娘娘守灵,也要在皇陵不进米水,尽一份孝心。”
“好像是染了风寒,又连着饿了两天,彻底病倒了。”
荣妄眉头一挑:“病得这么巧?是真的还是装的?”
裴桑枝语气依不紧不慢:“真假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选了‘病’,选了对外作这副样子,选了示弱,选了蛰伏。”
“这意味着,温静皇后这条命,非但没让秦王有半分回头的意思,反倒让他……更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作吧,使劲儿作!”
“到时候,他不死也得死!”
“陛下……或许也能少伤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