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才书院开学后的第三周,一场暴雨席卷了灵栖谷。岑墨站在回廊下,望着如注的雨幕,手中紧攥着一份被揉皱的投诉书。雨水拍打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几乎盖不住身后会议室里传来的争吵声。
"我再说一遍,魔族的孩子必须参加每月一次的火焰祭!这是我们的传统!"魔族大祭司炎煌的声音如同雷鸣,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而在仙族的传统中,未满十二岁的孩童不宜接触任何火系法术!"仙界代表玉清仙子寸步不让,手中的玉拂尘随着她激动的语气不断颤动,"更不用说你们那种狂热的祭祀仪式!"
岑墨深吸一口气,雨水的湿冷气息灌入肺中。这已经是本周第七次文化冲突了,从饮食安排到作息时间,从课程设置到宗教活动,几乎每个环节都遭遇了两界传统观念的碰撞。
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赤璃大步走出,红凌乱地翘着,显然刚经历了一番激烈的争执。他一把抓住岑墨的手腕:"走,去透口气。"
两人共撑一把伞走进雨中,赤璃的手心滚烫,与冰凉的雨水形成鲜明对比。
"又谈崩了?"岑墨轻声问。
赤璃踢起一片水花:"炎煌大叔死活不肯让步,说什么火焰祭是魔族灵魂的根基。"他模仿着大祭司深沉的语调,然后翻了个白眼,"而玉清仙子坚持认为那会污染孩童纯阳之体。两边都顽固得像石头!"
岑墨将手中的投诉书递给他:"刚收到的。十七位仙族家长联名抗议昨日的魔界历史课内容,认为美化了魔族战争史。"
"什么?"赤璃一把抓过纸张,快浏览着内容,"但那是史实啊!那场战争本来就是仙族先"
"嘘。"岑墨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指了指不远处几个躲雨的学生。孩子们正挤在走廊下分享零食,有说有笑,浑然不知大人们正在为什么争吵。
赤璃的表情软化下来:"至少孩子们相处得不错。"
雨势渐小,两人信步来到书院新建的藏书阁。这里暂时还空荡荡的,只有几排基本典籍,大部分教材仍在编撰中。岑墨点亮一盏青灯,暖黄的光晕驱散了雨日的阴郁。
"我们得想个折中的办法。"岑墨拂去桌面的灰尘,铺开一张白纸,"比如火焰祭,能否改为文化展示性质,不涉及实际法术?"
赤璃咬着笔杆思考:"也许可以但炎煌大叔肯定要说失去了灵魂。"
"而玉清仙子那边,我们可以强调这是学术研究的一部分,非参与性质。"岑墨继续道,"至于历史课,或许该采用双视角教学,同时呈现两界的记载,让学生自己思考。"
赤璃眼睛一亮:"就像我们当初在两界书院那样!记得吗?你总是坚持要我理解仙族的立场。"
岑墨微笑:"而你也总能用最刁钻的问题挑战我的观点。"
两人相视一笑,紧绷的气氛缓和下来。正当他们埋头草拟新方案时,藏书阁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瘦小的身影怯生生地站在门口——是仙族学生小雨,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小雨?怎么了?"赤璃招手让她进来。
小女孩犹豫地走近,从怀中掏出一本手工装订的小册子:"我我和星熠一起做的"
岑墨接过册子翻开,里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和彩色图画,记录着开学以来仙魔学生们的友谊点滴——一起在药圃种下的灵草,互相教学简单的法术,甚至还有对两界不同风俗的观察。
"这是"岑墨喉咙突然紧。
"星熠说魔族的火焰祭很漂亮,像天上的星星掉下来。"小雨小声解释,"我想看,但玉清老师说不行所以我们画了想象中的火焰祭。"
赤璃接过册子,看到最后一页画着一群手拉手的小人围着篝火,一半穿白衣一半穿红衣,头顶是共同的星空。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稚嫩的笔触,突然抬头:"小雨,你去把星熠和其他同学叫来好吗?就说院长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半小时后,当炎煌和玉清被紧急召到书院礼堂时,他们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二十几个仙魔学生手拉手站在台上,齐声朗诵着一自编的儿歌:
"仙族的云,魔族的火,
一起飞向天空。
你的故事,我的歌,
编织成同一个梦。"
赤璃站在孩子们身边,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尊敬的祭司和仙子,这是我们书院学生的第一个合作作品,想请二位指点。"
炎煌和玉清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会被这样"将军"。台下的岑墨暗自好笑,看着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在一群孩子期待的目光中手足无措。
"这个韵律还不错。"玉清仙子勉强评价道。
"内容很有创意。"炎煌大祭司摸着胡子补充。
小雨大胆地上前一步:"那我们可以看一次真的火焰祭吗?就远远地看着!"
星熠——一个魔族男孩也鼓起勇气:"我保证不会靠太近!而且而且我也想参加仙族的晨露收集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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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仙子和炎煌大祭司再次对视,这次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无奈和软化。
"如果只是观摩"玉清缓缓道。
"并且做好防护措施"炎煌补充。
孩子们欢呼起来,有几个甚至激动地抱在了一起。赤璃冲岑墨眨眨眼,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这场小小的"兵变"成为了书院转折点。接下来的日子里,虽然文化冲突仍时有生,但双方代表开始学会各退一步,寻找中间地带。而学生们天真无邪的友谊,往往成为化解僵局的最佳催化剂。
然而,制度层面的障碍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一个凉爽的清晨,岑墨正在院长室审核账目,玄晔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出事了!"他额头上的汗珠在朝阳下闪闪光,"仙族教育司刚派人来,说我们的课程设置不符合《仙界教育典》的规定,要暂停我们的办学资格!"
岑墨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什么理由?"
"主要是课时分配问题。"玄晔递过一份盖着金印的公文,"他们要求仙族学生必须保证每天两个时辰的《仙界道德经》诵读,而我们的课程表上只有半个时辰。"
岑墨快浏览着公文,眉头越皱越紧:"这根本不可能!我们的课程已经是两界要求的折中了,如果再增加"
"还有更糟的。"玄晔叹了口气,"魔族教育团今早也来抗议,说魔族学生的魔功修炼时间不足,威胁要撤回所有魔族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