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酒暗道糟糕,狠心咬破舌尖,试图保持清醒。
得抓紧离开了,不然就会永远留在下面。
想到这个可怕的后果,画酒指尖颤抖,尝试了两次,才成功往上飞去。
刚才画酒的表现太凶狠,周围鬼物不太敢靠近。
但很显然,有人不想她上去。
画酒接近出口时,一张灵力编制的雪白密网,从天而降,将她重重包裹束缚。
是一张锁灵网。
灵网中心,少女一袭绯衣,菱纱飞舞,被白色丝线攀扯住,像一只粉色的茧。
锁灵网困住画酒,她灵力被封,无法动弹,只能抬头向上望。
天坑边上,趴着一位蒙面少年,眸若点漆,在碎发下,显得格外有神。
他身背玄铁重剑,眼神冷戾,黑色长衫外,罩着同色开衩大袖。
画酒脑中木然片刻。
那双眼睛实在太熟悉,她曾描摹过无数次,永远不可能认错。
他是宴北辰!
可他不是死了吗?
怎么会在这里!
心中有太多疑问,画酒甚至怀疑,是毒素令她产生的幻觉。
但在宴北辰看来,事情就简单得多。
他反手拔出身后重剑,化为长弓,掌心凝出漆黑的箭矢,森森对准粉茧中心的少女。
一想到,她马上就要死在自己手中,宴北辰的指节开始紧绷。
他感受到久违的痛快,仙门会剑时,将那一连串的废物踩在脚底,也没有现在快意之万一。
兴奋令他呼吸急促,连带紧绷的指,都微微颤抖。
九琉神心之躯,果然生得很好看。
或许少女早已不记得他,毕竟没人会在意,曾经倒在自己脚下的蝼蚁。
但他记得她。
杀死她前,宴北辰甚至有闲心,低声和她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小帝姬。”
那日刑罚台一别,他没死,被一个落魄宗门的老宗主救回去。
落魄宗门以前也曾耀眼过,那时候,还没有仙门的说法,灵境宗还叫灵境军,是神族最强悍的一支军队。
恰逢神族与下五族开战,灵境军看守阵眼,却被假消息蒙骗,给鬼族大军开阵门,导致神族大军伤亡惨重。
鬼族也没讨到半点便宜,那一战后,逐渐没落,蜷居于魔界幽冥州。
灵境军首领包揽全责,以死谢罪,求四位天君网开一面,留其他人性命。
神族没有杀那些人。
为了安抚下五族,开创仙门百宗,顺便将这群碍眼的东西,通通丢去下界,自生自灭。
虽然已经过去数千年,但神族心中,始终有一根刺,看不惯灵境宗,暗中打压。
灵境宗传到宴北辰师父这一代,终于快要消亡。
师父曾经只是个小弟子,如今成了老师父,心地却善良,救些被放逐的可怜人。
他对宴北辰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我遇见,即是有缘。”
缘?
宴北辰心中不屑,面上却一派感激。
他得藏起恶意,像个正常人,才不会被宗门驱逐。
宴北辰一直觉得,他装得挺好,直到师父发现,诗书礼乐教化不了他,悲悯地问他:“很累吧。”
装得很累吧。
那一刻,宴北辰醒悟,原来他所有的伪装,都没骗过师父。
索性懒得再装。
无人时,他看向世界的每一眼,都满怀恶意。
他讨厌这个世界,处处让他不痛快。
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想要痛快,先得不痛快。
所有事都是这样。
可宴北辰讨厌不痛快。
为什么不能直接一点,让他跳过所有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