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没入白茫茫的芦苇雪花,那淡渺的歌声隐约唱着: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刘巧娥回去之后,也做了个梦。
她久违地又梦到了记忆中的那个小山村。梦到了那个如霜雪一般,可望不可即的少年,可这一次,少年拥她在怀,深深浅浅的亲吻她,他吻得那样动情,就连她也瞧了出来。
他对自己心动了。
刘巧娥从梦中醒来时,大汗淋漓,宛如刚从那个酷热的盛夏回魂,双臂发软,背心黏腻,身体里也有了难以启齿的变化。
她赶紧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这才压下身体里那燥热的悸动。
这时,慕道瑛清润的嗓音隔着门板响起,惊得刘巧娥胆丧魂飞,三魂差点去了七魄。
“老母,小子可能入内?”
“不许进!”她偶瞥见墙角梳妆柜镜子里的自己,心漏跳了一拍,厉喝道。
镜子里那个双颊酡红,满面春情的女人竟是自己吗?
门外那头沉默下来。
哼,晾晾他才好呢!
隔了好一会儿,那头才道:“主持那晚食骨宗集会的负责人已经查出来了,宋长老邀请老母过去议事。”
那天,跟随人群来到郊外,遇到灵元之后,仙盟众人便开始着手调查那晚的集会。
不过百姓当时被吓得四散,六神无主,不好细问,待他们缓过神来细问,又一问三不知,多是风闻而至。
听说有集会,便来了。问平日里谁传教,谁主持日常聚会,找到几个小负责人,慢慢循着往上找,这才找到这次集会的牵头人。
刘巧娥慢吞吞地换上一身甘爽的衣服,梳了头。
她平日里不施粉黛,今日却觉得头顶光秃秃的,想了想,便剪了花瓶里一朵茉莉花别上。
这瓶茉莉花,洁白如雪,花大香浓,香得浓烈馥郁。花瓣还带着昨日清晨的露珠呢。
是慕道瑛昨日送她房里来的吧?香得这样热闹,浮夸,他这样冷清清的人竟会选择这样的花。
她昂首阔步出了门,眼尾睥睨着一段傲慢。
慕道瑛瞧见她。
也瞧见了她鬓角的茉莉花。
他目不转睛瞧着那朵花。
那香气尤为霸道,馥郁得有些沉闷,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心慌而微悸-
说起主持那晚食骨宗集会的负责人。
宋妙菱只是道,姓黄,名双喜,是个木匠,瞧着倒是个没什么修为的普通凡人。三年前,遇到了食骨宗弟子传教,这才虔信了食骨宗,一直在帮着食骨宗发展信徒。
刘巧娥是个实打实的行动派,皱眉道,“既如此,咱们直接过去看看,问他个分明不就得了?”
宋妙菱颔首:“我也正如此想!那这一次——”她望向赖永乐,“赖长老带着余下的弟子留在客栈以备支援如何?”
赖永乐笑眯眯:“也好,总归轮到咱们游剑阁歇口气了,我哪还有什么意见。”
就这样,几家话事人聚在一起开了个小会,三言两语间便将人员安排给定了下来。
不过,因今日只是去摸摸那黄双喜的底细,所以此次带的人也不多,也只宋妙菱,刘巧娥,狄冲几个轻装简行。
一线牵在身,慕道瑛照例是刘巧娥在哪儿他人便跟到哪儿的。
那木匠住在宿雾城一条名叫桂花巷的小巷里。
巷子不深,说起黄双喜,附近居民都了然,指着那巷子里最阔气,最齐整的一间院子说,那便是黄宅了。
那黄双喜原本是个穷木匠,也不知怎么发的家,盖了这样威风的一间大院子!
刘巧娥心里冷笑,搞邪教的能不有钱吗?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仙盟那几大家可是合伙把持了宿雾山这一整条灵脉!宿雾城里的居民都是靠给仙盟挖矿这才安顿了下来。
莫说,百年间,灵脉钱财尽藏于仙盟几大家,便是凡人界,也是那些秃驴和尚们最有钱,坐拥大片良田土地而不必缴赋纳税,一个个吃得肥头大耳反忽悠得那些穷苦百姓捐出了半数的身家只为求个虚无缥缈的来世!
她是村妇出身,自小便对那些逼捐苛税,鱼肉百姓之人有种朴素的痛恨。成了合欢掌教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减免了合欢宫附近百姓的赋税。
那黄双喜每日靠着信徒们的供奉,盖了个大宅子之后,从此便日日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这日,正搂了两三美妾在家中闲坐乘凉呢。见到几个仙人闯入家中,吓得两股战战,没多时的功夫便全招了。
他所知也不多。
问他什么时候跟食骨宗搭上的线。
黄双喜道:“从前是有仙家——”
在狄冲冷冰冰的视线下,黄双喜打了个哆嗦,从善如流地迅速改口道,“是有几个魔头,在城里小规模地宣传食骨宗的教义。说是天数每千年流转一次,清阳下沉,浊阴上行,末日快到了,那时候天下将是魔门的天下,及时加入魔门,可算凡人界的从龙之功了。”
他那会儿生意不景气,正穷困t?潦倒,听了几次便自然而然地信服了这一套。
从此之后,便开始替食骨宗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