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忧心者,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自刘巧娥醒来,他感觉到她身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变了,但他不敢深思。
赵言歌讷讷,心里简直要仰天长啸了,这都算个什么事啊!!
这厢,刘巧娥等人还没问出个蹊跷,甬道外又传来动静!
是人的脚步声,沉重,间杂着谈笑,抱怨。
赖永乐回头跟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在那些村民进入深坑之际,刹那间,各色法术神通不要钱般地纷纷砸了过去。
那些村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了个毫无还手之力,跪在底下求饶。
“我们佩剑呢?!”有太和宗弟子质问。
“都在、在村长那边。”一个汉子哭求道。
隔了一会儿,郑绅也被压了过来。
调查白骨的仙盟弟子也走了过来,说,看到了其他宗门的令牌。
“除了兽骨,还死了不少修士,都是之前据说失踪在宿雾城的。”
刘巧娥没答复。
慕道瑛也没动静,他看了一眼刘巧娥,如今他全明白她在想什么。
两人近乎心意相通。
众人惊疑不定地共同瞧着面前这跪了一地的村民,有男有女,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小儿!
这太荒谬了,刘巧娥厉声询问郑绅:“你们身上的魔气是怎么回事?是何时同魔门勾结?又如何暗害的这么多修士?”
郑绅一见这光景,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登时趴在地上,什么都招了。
“不是我们想害人,我们只是想活命呐!!”-
大概几十年前,那个时候宿雾城地动,地裂还没那么频发。
矿脉出产的灵矿丰富而稳定,百姓安居乐业,虽然有时候矿洞坍塌会死不少人,虽然少不了会被工头管事们虐待,克扣。
但日子总体来说也还算过得去。
“可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有一天,矿脉里出产的灵矿变少了。品质也越来越不稳定,都是些碎矿,杂矿,可头上——”郑绅指指天,“那些宗门世家老爷们,还在逼我们不断地挖,甚至还怀疑是我们私藏了灵矿,打死好几个人!”
“仙盟逼我们夜以继日地挖矿,我们又哪有还手之力,只能不停地挖啊挖,不知多少人都生了矿病!”
郑绅说着示意其他村民捋起袖口,他身边村民纷纷照做,只见众人手脚上都生着一块块,如鳞片般突起的蓝色结晶,这些结晶生长在皮下,渐渐穿透了血肉,跟人肉长在一起,有新生的还在流血化脓。
“得了这矿病,伤口每日又痛又痒,你们听到过半夜结晶在你皮下生长的声音吗?窸窸窣窣的,像是有老鼠在啃骨头。若只是疼痛难捱这便罢了,最重要的是,生了这矿病,便没有多少活头了,我们都知道的。”
刘巧娥冷冷道:“但我看你们倒是活得好得很!”
郑绅苦笑:“所以,这便是老母问我们的那个问题的答案了。”
“我们不想死,想活。有一天,突然有一伙黑衣人来到了城里,乡下,到处宣扬什么‘圆德离苦,往生太平’的教义。”
“他们还替我们看病,教我们修行。”
“她们是如何教你们修行的?”宋妙菱问。
郑绅沉默了
狄冲:“说!”
“他们、他们让我们用骨头修行,说万物之精魂都在骨、血、肉之中,一开始我们只是用动物,后来,他们便让我们杀掉那些到此的修士,吸干他们的精元,还说修士的骨,精魂最盛……说他们平日里便对我们横征暴敛,多加虐待,不过是自作自受。”
“起初,我们也害怕。这可是修士,我们哪里打得过呢!他们便给了我们一味迷药,但没想到这些修士素来瞧不起凡人,对我们毫无警惕之心,倒叫我们频频得手。”
“后来,他们又来了人,特别嘱咐我们……说仙盟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劲,可能派人来清缴我们……叫我们先下手为强……我们便等到了诸位仙长……”
世间清浊阴阳,相生相克,若是魔门插手的特制迷药,且是早有预谋,针对他们而来,的确有可能拿下宋、赖几位长老。
“迷药呢?”刘巧娥问。
“都用完了。”郑绅摇摇头,“没有了。”
刘巧娥信,也不信。目下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她抬起脸,又问道:“这些迷药是他们制作送来?你们不能制作?”
郑绅道:“不能。”
“他们什么时候来,你们如何交接,在哪里?”
郑绅喏喏,“便,便在那核心深处。他们既吩咐过我们,过两日定然是要来确认的……”
刘巧娥冷笑,“所以你们怕我们觉察出蹊跷,破坏了升降梯?”
郑绅默认了。
“我倒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刘巧娥忽道。
“你说的这些话,很好,很感人,但有个前提,”刘巧娥目光扫过跪倒了一地的村民,“你不是他们。”
“你是仙盟派来的管事。仙盟这才安排你做了任家村的村长。”
“身为修士的你跟他们非亲非故,平日里既不会受欺压,更不会得这种矿病绝症,却偏偏跟他们搅在一起,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老母。”郑绅苦笑,“人心也是肉长的。我在任家村已经待了有十数年了,十数年朝夕相处,又如何真忍心看这些父老乡亲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