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瑶笑如骄阳,欢呼地举起手,“宝邶好棒,咱们庆祝一个!”尾音还带着甜腻的颤儿,人已如归巢的乳燕般扑向防风邶,试图用拥抱化解他周身散的寒气。
她盘算着,先扑倒这一个,再慢慢哄那一个。
然而,她快,另一道身影更快。
在她即将触及防风邶衣袖的前一瞬,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箍住她的腰,猛地将她向后拖离。
九凤的手臂如烙铁般坚实,他根本没看她徒劳的挣扎,只是面无表情地拖着人往桃林深处走,仿佛手上拎着的不是能搅动风云的小废物,而是只不听话的猫儿。
赤宸眼神徘徊在三人之间,最后冲着三小只扬了扬手,三小只默默看看坐立不动的防风邶,沉默地跟着赤宸进了幻境。
“我怎么有点不明白?”九凤仿佛是自言自语,金红的凤眸里却沉凝着山雨欲来的风暴。他走得并不快,偏偏每一步都让朝瑶的双腿在地上磨得生疼。
“凤哥!我错了!真错了!”她伸出手臂,朝着防风邶的方向委屈巴巴地卖惨,“宝邶,你忘记咱们的约定了吗?”
防风邶终于回眸。
他没有理会朝瑶,那双总是漫溢着风流的眼,此刻只剩下沉寂的黑,深不见底,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朝瑶心中一凛,知道这是相柳本尊的意识彻底压倒了防风邶的伪装。他没有怒气,只是极轻地冷笑一声,那声音里的讥讽像冰针,扎得人生疼。“约定?”他终于开口,每个字都淬着寒意,“你我之间,究竟还有多少约定…是假的?”
他这话问得极轻,却像一记重锤,敲在了朝瑶的心上。他不是在问她,而是在陈述一个他正在接受的事实。
朝瑶立刻捕捉到了他情绪的裂痕。她双腿不再蹬地,反而就着凤哥的力道,将自己整个人的重量都交托出去,仿佛一只终于放弃挣扎的猎物。
防风邶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缓缓站起身。他没有走向朝瑶,反而向着院外走去。
小废物突如其来的顺从,反倒让九凤的动作顿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松开圈着小废物的手,朝瑶踉跄一步站稳,还未开口,九凤已居高临下地瞥来,凤眸中似有熔岩流淌。“慌什么?”他声线压得低沉,周身因怒意而散的热浪,让附近的桃花都以肉眼可见的度卷曲、枯萎。
“今晚给我讲讲。”他盯着她,一字一顿,“那个萤夏,到底是谁?”
他问的,不是她的身份,而是她与朝瑶之间那层令他们不安的联系。
朝瑶猛地转身,双手顺势搂住九凤的脖颈,将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凤哥…”她放软了声音,像融化了的蜜糖,甜得腻,“我们约定过,我永远不会骗你…除了善意的谎言。”
九凤垂眸看着怀里忽然变得乖巧的人,眼底的岩浆似乎滞涩了片刻。
“善意?”
“我疼…”她将脸埋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若有似无的哽咽,“你刚才勒得我好疼…”
九凤的手臂,几不可查地松了一分力。
朝瑶在心底悄然松了一口气。“我之前教过萤夏心法,所以你们会觉得有些相似。”
“当初怕你们担心才没有说。”她用谎言来维系真实的爱,用欺骗来守护真心。
“真的?”九凤怀疑地垂眸凝视小废物,托住她臀下。“小废物,不要再骗我。”
当年她骗过自己两次,第一次她去桃林取剑,他气她箭在弦上才告知涅盘,最气还是在那个时候她分裂神识。
第二次她隐瞒金珠的事情,不管不顾解除封印,为大废物恢复灵脉,魂飞魄散。
凤族掌管时空,见惯星河陨落、纪元成灰。永恒于他,本是寻常。
可自小废物消散,这永恒便成了刑罚。
那夜他想着小废物留下这漫山凤凰花,算什么意思?
不好看!一点也不好看!他烧光了所有的花瓣,它们又在他每一次呼吸间燃成灰烬,又重生如血色的诅咒。
每一片飘零的花瓣都在尖啸着她的诳语:“凤哥,咱们要活很久很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