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口粗的触肢从心口穿出,几滴温热的血落在楚黎身上。
女人被触肢粗暴拽走,变成一滩黏腻的血肉。
似人非人的青年半跪在楚黎面前,深色西服被血浸透,冷白面容上有几道幽蓝的狭长缝隙,如同半睁的眼眸。
“黎黎……”
修长的手缓缓抚摸她的脸庞,拭去睫毛上的泪。
楚黎注意到,他的手指在颤抖。
随着擦拭,眼泪越来越多,怪物的心脏好像被无形的手捏碎,痛到几乎失去理智。
暴虐杀意在血管里流窜。
觋楚压制住暴怒的触肢们,不想再惊扰眼前的人。轻轻揽住楚黎,保持着一定距离,轻抚她的脊背,声音尽量轻柔:“黎黎,没有下次了,我不会再让他们出现在你面前。”
下一刻,温热柔软的身躯扑到了他怀里,如溺水者抓住浮木。
从死亡边缘逃脱后,被暂时遗忘的恐惧感加倍涌上心头。
眼泪掉在觋楚的颈侧,他感到一阵灼烧般的疼痛。
“回家……”楚黎声音很低,“觋楚,我要回家。”
*
莫师傅是夜车司机,他送完客人,回程时经过一段偏僻国道,看见路边有人拦车。
一位西装革履的高大青年,怀里抱着位看不清面容的女性。
这个时间,出现在这样偏僻的地方,莫师傅想起某些灵异传说,减缓车速打算开近看一眼是不是人。
出租车开近,两束车灯照在青年身上,将非人面庞照得清清楚楚。
“鬼啊——!!”莫师傅猛踩油门,车子却忽然熄火刹死在原地。
高大身影转瞬到了眼前。
他抱着楚黎上车,报出位于海市乐阳区的地址。
莫师傅对上那对漆黑瞳孔,身体自发动起来,重新发动汽车,朝着地址前进。
透过后视镜,他看见青年坐过的地方,漫出猩红的颜色。
车里开着提神的DJ音乐,全是上了年代的情歌。他眼睁睁看着一条黑色触肢无声无息探过来,精准关闭了音响。
车里只剩莫师傅的恐慌的呼吸声。
三个小时的车程,像开了一辈子那么长。
出租车开到一栋复式小楼面前,觋楚抱着楚黎下车,触肢卷过座位,血迹像是不曾存在过。
莫师傅像雕塑一样僵硬,目送着乘客进屋,身体被控制的感觉忽然消失。
他颤巍巍摸了一根烟,点了四五次才点着。
车后座干净如新,只留下了一叠红色纸钞。
出租车逃命般开入夜色里。
*
觋楚抱着楚黎上楼,一垂眼,对上那双漂亮麻木的眼睛。
她一直没睡,也没再说过话,只是呆呆睁着眼睛,视线不知道落在何处。
“黎黎,我帮你洗澡,好吗?”
仍是沉默。
觋楚将她抱到浴室的洗手台上,镜面映出他终于恢复正常的脸庞,触肢熟练地为浴缸放水。
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开始帮她洗澡。
纤白的身体抱着腿坐在浴缸里,头伏在膝盖上,对觋楚的动作没有半点反应。
之前受的伤已经完全愈合,找不到半点伤痕或者淤青。
浴室里水声哗哗,温热水流冲洗长发。
这一次,觋楚洗得沉默快速。
楚黎任由他帮忙擦干身上的水珠,再换上柔软睡衣,然后被抱到床上。
觋楚从身后拥住她。
“晚安,黎黎。”轻柔的吻落在乌发间,“订婚日期往后推迟,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卧室灯熄灭,微弱天光透过窗帘缝隙,窗外的鸟儿已经醒来,开始啾啾啼叫。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楚黎也做出了抉择。
“不推迟,正常举行。”她握住觋楚环在腰间的手,声音轻得好似呓语,“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