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放奴书!这是放奴书!
他十二岁生辰那日,陛下临时给他写了一封放奴书,作为生辰礼物。
可他那时太喜欢、太喜欢陛下了,又想着留下报恩,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出宫。
所以他按照陛下教他的,双手合十,对着插了一根蜡烛的奶油泡芙,坚定地许下愿望,说自己永远不会离开陛下,要永远侍奉陛下。
这封放奴书也就被他收了起来,压在箱子最底下。
他原以为,他永远也用不上这个东西了。
可是现在,他要出宫了!
就在这时,萧篡单膝在他身边蹲下,捏了捏他的脸,低低地笑了一声。
被昨日警报引起来的忐忑,在这一刻全部消散。
他问:“就这么喜欢朕?朕给你的一张糖纸也要藏着?”
燕枝看着萧篡,悄悄把绢帛塞进怀里,一样笑着,朝他眨了眨眼睛。
“喜欢……”燕枝笑得眉眼弯弯,“奴喜欢陛下……”
但是从今日起,他就不是奴了。
他是燕枝。
燕枝,不要再喜欢陛下了。
第19章反抗重重踹了陛下一脚
太极殿,正殿。
殿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秋雨寒凉,冷意入骨。
殿里烧着地龙,点着炭盆,暖意熏人。
燕枝裹着虎皮毯子,坐在榻上,双手捧着一碗肉糜。
肉糜煮得烂烂的,一直在炉子上煨着,还腾腾地冒着热气。
燕枝呼呼地吹了两下,悄悄吐出舌尖,试了试温度,觉得差不多了,才喝了一大口。
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宫了,那他现在就要多吃饭、多吃肉,吃好喝好,争取早日把病养好!
这样想着,燕枝又拿起盘子里的肉饼,张大嘴巴,啃了一大口。
——“嗤。”
身旁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紧跟着,是帝王故作严肃的质问。
“现在知道饿了?”
燕枝转过头,循声看去。
萧篡就坐在小榻的另一边,面前摆着燕枝的两个箱子。
陛下似乎很喜欢这两个箱子,特意让人把它们从偏殿抬过来了。
这时候,他正把箱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看一看。
没听见燕枝说话,萧篡又故意吓唬他:“下回还敢病成这样,就把你关起来,不给你吃的。”
要是从前,燕枝早就壮着胆子,开始反驳了。
生病的事情,又不是他能控制的,他也不想啊。
但是这回,燕枝只是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小声回答:“奴不敢了,没有下回了。”
“嗯。”萧篡满意地应了一声,随手从箱子里拿出一张锡箔纸,丢到他面前。
锡箔纸正面是金色的,背面是银色的。原本皱巴巴的,被燕枝压在书里许多年,终于压得平平整整。
“朕什么时候给你吃过巧克力?朕自己都不记得了。”
“奴九岁的时候。”燕枝回答,“陛下给奴一块黑黑的、苦苦的糖。”
像苦药一样,好难吃好难吃。
他刚咬了一口就想吐出来,但是想着这是陛下给他的,就闭上眼睛,梗着脖子,硬吞下去。
陛下见他吃得艰难,捏着他的脸颊肉,说他果然是小狗,吃不了巧克力。
后来,陛下就再也不给他这个黑黑的糖吃了。
“还有这个?”萧篡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葡萄形状的透明壳子,“果冻?”
“这个是奴十岁的时候吃的。”燕枝道,“里边是紫色的东西,滑溜溜、冰凉凉、甜丝丝的。”
这个东西很好吃。
不过他是在冬天吃的,这东西太凉,他吃完就病倒了。
所以陛下也没有再拿给他吃过。
“这又是什么?”萧篡最后拎起两个玫红的小篮子,故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