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上了回程的马车上,苏月禾倚在韩牧野肩头,手指无意识地绕着他腰间香囊的流苏玩。
"娘子,现在能说了吧?"韩牧野低头在她耳边轻语,"方才在岳父家,你盯着红姑笑什么呢?"
苏月禾眼睛弯成了月牙:"你猜我现了什么?红姑看爹爹的眼神"她故意拖长了音调,"像不像你当初偷看我的样子?"
韩牧野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你是说"
"嘘——"苏月禾竖起食指抵在他唇上,"这事儿得从长计议。"
“嗯,若是能成岳父大人有人照料了,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唉!就怕爹爹那关不好过,这么多年他一个人拉扯我和岩青,也从未想过续弦,我知道他是放不下娘亲的,当年他们二人恩爱不疑,真真是天底下最和美的夫妻了。”
韩牧野感受到了她心中的悲伤和遗憾,握着她的手道“娘子莫要难过,岳母在天有灵一定希望你们都好好的,你放心,我一定像泰山大人学习,日后我们也一定做一对和美的夫妻。”
苏月禾看着他眼中的郑重心中感动不已,轻轻依偎在他肩膀眼里含着泪珠儿“娘亲,我嫁人了,嫁了一个很好很疼我的人,你看见了吗?”
两人回到了家中,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洗漱睡下了。
第二日寅时三刻,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韩牧野就轻手轻脚地起了床。他借着窗棂透进的微光,看见妻子苏月禾还在熟睡,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忍不住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吻,却不想惊醒了浅眠的人儿。
"夫君,怎的这么早?"苏月禾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睡意。
"你再睡会儿,"韩牧野系着腰带,"我和小石头先去县里帮岳父搬家,你晚些时候和红姐在庄子那边接应就好。"
苏月禾却已撑着身子坐起来:"我给红姐做些桂花糕带过去。"说着就要下床,却被丈夫按住了肩膀。
"你呀,"韩牧野无奈地摇头,"昨日收拾到那么晚,眼下都还青着呢。"他指了指梳妆台上的铜镜,"红姐见了定要心疼。"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小石头已经在轻叩窗棂:"师父,骡车备好了。"
“好了,快些走吧,家里有我呢,你们路上小心些。”
“嗯。”
看着夫君推门离开,苏月禾起身穿好衣裳,眼下已经入秋了,天气越的冷了下来,过几日要给大家准备一身过冬的衣裳才行。
不久厨房里,灶台上的蒸笼正冒着热气。苏月禾揭开一看,整整齐齐十二个桂花糕,做成了梅花形状,看着好看的很。
另一边韩牧野他们的骡车穿过晨雾时,车辕上挂着的铜铃铛叮当作响。小石头裹着厚棉袄,嘴里呵出的白气在冷风中消散:"师父,您说苏老爷那些书下箱,咱们今天一趟能拉完吗?"
韩牧野紧了紧缰绳:"岳父说了,要紧的先搬,剩下的改日再来。"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给,你师母人准备的肉包子。"
小石头接过还温热的包子,咬了一口,肉汁顿时溢了满嘴。他含糊不清地说:"师母手艺真好,比醉仙楼的还好吃!"
到了苏家小院,远远就看见岩青在门口张望。小家伙穿着半旧的靛蓝棉袍,见他们来了,立刻小跑着迎上来:"姐夫,姐夫!石头哥哥,你们来了,快进屋,爹爹正等着呢!"
院子里,老秀才苏明远正在整理最后几册书。月白长衫的袖口沾了些墨渍,修长的手指正小心地抚平《本草纲目》卷边的书页。听见脚步声,他抬头微笑:"牧野来啦?灶上还温着菜粥"
小石头已经麻利地卸下车板:"先生放心,师母天没亮就蒸了肉包子让我们带着。"说着从怀里掏出个荷叶包,热气混着酱香在晨风里散开。
厢房里,小木头正踮着脚往箱笼上贴红纸写的"福"字。见韩牧野进来,他献宝似的举起怀里的陶罐:"姐夫你听!我把爹养的蟋蟀都带上啦!"陶罐里立刻传来"唧唧"的鸣叫。
韩牧野笑着揉他顶:"小心别摔了。"转头看见岩青正捧着个紫檀木匣子,里头是泛黄的绢帕——苏夫人当年的嫁妆绣样。少年动作轻柔,仿佛捧着什么珍宝
与此同时,庄子的青砖小院里,苏月禾正扶着梯子看红姑擦拭房梁。晨光透过窗棂,将红姑杏色衫子的身影投在墙上,像幅生动的剪影。
"红姐,左边梁上还有灰尘。"苏月禾仰着头指挥。
红姑踮起脚尖,鸡毛掸子扫过梁木。忽然"咔"的一声,瓦罐被碰落,里头晒干的桂花撒了满地。
"呀!"苏月禾忙去捧,却见红姑直接撩起衣襟去接。金灿灿的桂子落在杏红布料上,倒像是绣了满幅秋色。两人相视一笑,红姑耳根却悄悄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