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春深,土地开化马上就可以建新屋了,接着就是春耕,窑场的活计越繁忙。这天清晨,韩牧野正在调配新一窑的泥坯,忽听得窑后传来争执声。绕过砖垛,他看见小木头正和一个陌生少年扭打在一起,旁边散落着几个摔碎的泥坯。
"小木头,怎么回事?"他急忙上前拉开两人。
"姐夫,他偷学手艺!"小木头气得满脸通红,"我瞧着他鬼鬼祟祟在窑后转悠好几天了!"
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衣衫破烂却洗得干净,手里紧紧攥着块木炭和半张草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窑膛结构图。见韩牧野看他,少年突然跪下:"求庄主收留!我我想学烧窑!"
原来这少年叫阿土,是三十里外叶家村的孤儿。村里遭了雪灾,只剩他一个。一路乞讨到竹溪,被窑火吸引,已经在山后偷偷看了七天。
"你识字?"韩牧野注意到草纸上的标注。
阿土摇摇头,又点点头:"跟庙里老和尚学过几个"
韩牧野心头一软。他想起自己当初还有这里的大部分村民,流浪到竹溪时,也是这般光景。韩牧野想了想道:"收徒可以,但得先过三关。"
第一关是和泥。阿土挽起裤腿就跳进泥塘,光脚踩了整整两个时辰,直到泥浆稠度恰到好处。第二关是辨火,要蒙着眼靠脸颊感受火温。令人惊讶的是,这少年竟能准确说出各观察孔的温度差异。
最后一关最特别。韩牧野指着窑口一堆碎瓷片:"找出烧得最好的那片。"
阿土蹲在碎片堆前,一片片摸过去,突然举起块不起眼的青灰色残片:"这个!"
小石头接过来对着阳光一看,不由得惊叹——这片瓷胎薄如蝉翼,对着光竟能透出虹彩,正是他前日试验的精品。
"好眼力!"韩牧野拍拍阿土的肩膀,"从今日起,你便是竹溪窑场的二学徒了。"
有了阿土帮忙,窑厂产量大增。这孩子有双巧手,捏出的泥坯光滑如镜,还自创了"脚踩拉坯法",效率比传统手艺高出一倍。更妙的是,他熟悉山中矿脉,又找到几处优质陶土和煤石矿。
“阿土,你是如何懂得这些的?”韩牧野有些吃惊的问道。
“回师父,我爹以前就是看风水的,我跟着他学了一些,对这山脉走向懂得一二。”
“原来如此。”韩牧野没想到,这孩子若是父母还在以后定也是个有出息的。
“没事,阿土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你这手艺学成了之后想做什么营生你随时和师父说。”
“嗯,知道了,多谢师父大恩!”阿土感激的道。韩牧野拍了拍少年单薄的肩膀点点头,走了出去。
谷雨这天,窑场出了件稀奇事。清晨开窑时,最上层几块砖竟泛着诡异的紫红色,敲击时出钟鸣般的回响。小石头百思不得其解,倒是阿土怯生生地说:"许是许是那堆紫泥的缘故?"
原来前日运土时,有筐野果被打翻,深紫色的果汁混进了泥料。韩牧野闻言大笑:"天赐妙手!这紫砖砌门楣,鬼祟不侵啊!"
紫砖顿时成了抢手货。庄户们争相用这种砖砌大门、垒灶台,说是能辟邪纳福。后来韩牧野特意调配了紫泥配方,烧出的砖色泽更加鲜艳,成了竹溪窑场的招牌。
转眼到了立夏,重建工作接近尾声。新砌的祠堂青砖黛瓦,飞檐下悬着铁马,风一吹叮当作响。医馆的药柜用的是防潮的窑砖,地上铺着空心砖地暖。就连最穷的人家,也至少有一间砖瓦房。
这天傍晚,小石头独自坐在窑口,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庄子出神。韩牧野不知何时来到身旁,递给他一碗新酿的梅子酒。
"师父,我在想"小石头指着远处的群山,"那些山里肯定还有更多煤石和陶土。要是能多开几座窑"
"那就开。"韩牧野抿了口酒,"不过得先办件事。"
第二天,庄子里贴出了告示:竹溪窑场招学徒,不分籍贯,不论出身,包吃住,学成送一套制陶工具。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出三日,就有十几个周边村落的少年前来报名。
小石头和阿土负责筛选,标准很简单——能吃苦,有巧思。最后收了八个学徒,最小的才十二岁。窑场顿时热闹起来,白天叮叮当当的制坯声,夜里噼啪的烧窑声,成了竹溪新的乐章。
夏至这天,新建的窑神庙开了光。韩牧野亲手将第一块紫砖供在神龛前,小石头带着学徒们献上新烧的陶制供器。供桌正中,摆着那本残破的《窑务纪要》——如今已经续写了厚厚半册。
祭祀完毕,庄户们聚在晒场吃团圆饭。新麦蒸的馍馍,头茬黄瓜拌的凉菜,还有用新窑烧制的陶罐炖的羊肉汤。孩子们举着陶哨满场跑,吹出百鸟朝凤般的欢快调子。
酒过三巡,王虎突然拍案而起:"我提议!给咱窑场起个响亮名号!"
众人七嘴八舌,有的说叫"青砖窑",有的说叫"紫陶坊",最后还是韩牧野一锤定音:"就叫新窑吧。纪念咱们从雪灾里重生,也盼着每个来学艺的人都能重获新生。"
"好!"所有人都举起陶碗。月光下,新烧的瓷器泛着温润的光泽,映照着一张张黝黑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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