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珏双手搭在额前,也转身离开。
然而没等他走出几步,行宫的大门“吱呀”一声又被打开。
他刚转身回头,一把油纸伞就撑在他的头上,伞下的声音清润柔和。
“公子,奴婢奉陛下之命带您去见一位故人。”
苏珏定睛一看,撑伞说话的竟是中贵人灵均。
他在一刹那微微惊诧,很快又恢复如常。
“有劳中贵人。”
“公子,请。”
雨势渐大,二人一起乘车而去。
与此同时,几匹传旨的快马也从行宫飞奔而去。
雨丝连成玉幕,将天地笼在一起,辨不出虚实。
……
就在这辨不清的天地混沌之间,西楚行宫是如此的巍峨挺拔。
宫人有序的忙碌着,看着是少有的静谧。
因着在行宫,从前在长安时一日一次的朝会改为三日一次。
今日正值休沐。
楚云轩卧榻的宫殿里空荡且暗,仅有几根长生烛。
最大的一支点在楚云轩的寝榻旁,其余拢在当值的宫侍裙边。
四处略无一点声响,所以突然响起的低声交谈分外明显。
“陛下还没起吗?”
屏风一侧的宫侍叹息。
“承文将军等在外头,那要去叫醒陛下吗?”一个脸嫩的小宫侍问,大概是初次当差。
“不,在这守着就好了。”另一个宫侍语罢又垂下头。
蜡还很长,烛火在高处摇摇曳曳,背着寝榻散出微弱的光。
楚云轩慢慢起身的身影映在屏风上。
王城像就一座巨大的铁笼,大抵是为了关押一头巨兽而建,也深深囚禁着这里每一个人。
那低沉的兽吼来自这里的主人。
他正值壮年,心思深沉。
就如同此刻,楚云轩身躯舒展,双臂张开,并等待着宫侍的伺候。
小宫侍拽着裙摆,无声膝行几步,在一伸手就能碰到屏风的距离堪堪停下,然后等着楚云轩的发话。
“承文将军还候在外面吗?”
“回陛下,承文将军就在殿外等着陛下的召见。”
“替寡人更衣,传膳。”
“是,陛下。”
从始至终,都无人敢抬头去看楚云轩的脸色。
待一切事毕,楚云轩才下旨让等在殿外的承文将军进去。
“微臣叩见陛下,惟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承文将军跪地伏拜,心中忐忑不安。
本是休沐的日子,他清晨刚起正准备打坐,无端的行宫里就来人传话,说是陛下要见他。
那一刻,他心里转了百千回。
是他的“推波助澜”被陛下察觉了吗?
还是陛下唱够了君臣和睦的戏码,想换个。
不管是那种猜想,他即将面对的都是天子的雷霆之怒。
于是乎,承文将军怀着惴惴不安跟着宫侍进了宫等候召见。
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
如今进了殿,等待他的仍旧是漫长的未知。
长生烛的灯花“刺啦”的瘦过了几轮。
一片寂静无声中,承文将军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动的厉害,就连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这些,楚云轩都冷眼看尽。
良久,楚云轩才出声让承文将军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