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阵安静无言。
本以为这样的静默还会持续下去,但楚云轩容色突然悲戚起来,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苏珏公子,其实寡人今夜召你,不为别的,今日出使南境的下臣回禀,嘉成郡主确实捐躯南境,尸首正运回的路上……”
“陛下,阿越她,她……”
一碰到与楚越有关的事,之前还自持稳重的苏珏微蹙眉头,双手微微颤抖。
他的目光在楚云轩身上短暂地停留了片刻,想透过他的表情探知消息的真假。
可楚云轩微微阖眼,语气越发低沉,“苏珏公子,请节哀……”
闻得此言,苏珏又将目光移向窗外和门口,回应他的只有手心的细汗和几缕透窗而入的寒风。
“寡人亦是心痛,嘉成郡主出身宗室,于社稷上尽心尽力,却不想如此英年早逝,实在教人惋惜啊……”
楚云轩说的动情,眼底却没有一丝的悲切。
“不,不会的……”
苏珏摇晃着起身,烛光摇摇,他的身形似也跟着晃动起来。
良久,他转向楚云轩,凄凉地一笑,“陛下……”
话哽在那里,却不知如何说好。
他的嘴唇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嘴角,犹带着那个凄凉的笑
那一触即发的绝望,压迫的人无法喘息。
楚云轩的双瞳饶有兴致的只盯着苏珏看。
看吧,那个曾经君临九州的少年天子终究也是为情所困。
楚云轩十分好奇这份情深到底从何而起。
一见钟情,他从来不信。
“启禀陛下,嘉成郡主的尸身已经运回。”
下臣恰到时机的回禀立马就让苏珏想到了他与楚越过往的清静时光,
只是,楚越的出现,是忽来忽去。
对苏珏来说,看见的熄灭了,消失的记住了。
亦是无法捕捉的光影,刹那芳华。
他们真的不能共生吗?
“传寡人的旨意,嘉成郡主为国捐躯,特以公主之礼下葬。”
楚云轩的声音忽近忽远,苏珏近乎是踉跄着走到楚云轩的跟前,声音嘶哑,“陛下,请允准草民将阿越葬到梅林……”
楚云轩回头深深看了苏珏一眼,“此事,寡人允了。”
“陛下,阿越在哪,草民想见她……”
事已至此,苏珏心下已信了大半。
“寡人叫人将其安置在了安华殿,灵均,你带公子去!”
“是,陛下。”
……
夜色勾勒清辉无边,月光从摇曳的叶间影影绰绰地落在地上,投射进驿馆的书房内,照亮了书房里一方书案。
烛火跳跃在纸上明灭不定,眼睛已看得有些胀痛,李书珩暂时放下了笔,几不可闻地叹出一口浊气,闭上眼睛稍稍缓了缓。
一朝封诰加身,既是荣耀,亦是满肩的责任。
他得封王侯不过三日,陛下便将今年赈灾的一应事宜交给了他。
今年雨水过多,加上西楚国土辽阔九州的雨水时间并不相同,五月南方洪涝的时候北方正值春旱,到了七月北方洪涝的时候,南方又因为水灾死了很多人蔓延起了疫病。
灾情危急,受灾地区极广,李书珩不得不把所有能做事的人都顶了上去,又为了不重蹈之前贪赃枉法的覆辙,只能将冀州那边信得过的下臣尽数派往各地,指挥赈灾事宜。
现下陛下指派给他的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虚职官,不能指望他们来事事操心,于是对于各地面临的灾情应如何调配物资和灾民安置的责任就全落在了李书珩的肩上。
再睁开眼时,月亮被乌云遮住,明月半墙,一丝光也透不出来,书房外漆黑一片。
更声阵阵,像战场上的鼓声一样,催促着李书珩。
李书珩没有任何的拖延,把笔在墨砚里重重地浸满墨汁,又欲提笔继续布陈。
不过就在他垂眼的一瞬,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陛下传了苏先生进宫,现在还没回来。”
“什么?”
李书珩放下笔墨抬眼去看匆匆而进的陆羽,因为浸在公文里太久,他一时没太反应过来。
“苏先生是晚膳后被召进宫的,已经去了好几个时辰还没回来。青莲先生他们也急的不行。”
陆羽说的分明,也看出李书珩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
“事出蹊跷,陆羽,立马派人去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