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石榴是我老伴辛苦照料的,她这两天生病了,我才挑出来卖。十文钱一个,都是市价。柿子也是村里的,卖三文一个。”
柿子个头小,拿在手里却是十足的软糯。
十文一个不便宜,石榴本就卖的贵。贺尧川看了看,这些石榴虽然价格一样,却比别家都好。
“成,挑三个石榴,再买七个柿子。”
钱都在林榆身上,贺尧川说完,林榆拿出小荷包数了五十一文。
老货郎沧桑的脸露出笑意,他把手伸出去接,一双手常年劳作黢黑粗糙。怕客人嫌弃,他赶紧用袖子遮盖,钱垫着袖子接。
老伴生病了,有了钱,就能买药吃。
坐在骡车上,贺尧川挥动鞭子轻轻一甩,骡子哒哒哒小跑起来。回去没有货物,骡子跑的很轻松,一路都是迎面的晨风。
林榆有些馋,又想拿回去等大家一起吃。贺尧川带了匕首,先给他剖开一个,“吃几颗也无妨,柿子一人一个,你想吃现在就能剥开。”
林榆舍不得,柿子他没吃,只剥了几颗石榴,一把喂自己,一把喂大川。
“今天赚了一两二钱,买果子花了五十一文,回去娘会不会说我们浪费,不知道节俭。”
吃饱喝足了,林榆才想起来。
贺尧川笑笑:“你还不知道娘,咱能赚到钱,偶尔买些好吃的,她不会说什么。就是真觉得浪费,也会憋在心里。”
他娘和别家娘不一样,豁达的很。唯一抠门的时候,就是给他大哥娶媳妇那一年,实在逼的没办法,各种抠搜存钱。
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就进山捡山货割草药,有时候累的不喘气,一整天下来才卖四文钱,卖的钱还得防着老两口,就是这样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攒,才给大哥说了亲事。
他娘嘴上从来不说什么,手里的活却一天都没停过。
林榆心里酸酸的,喉咙也酸酸的。他提醒贺尧川:“我们赚钱了,该给娘拿生活费了。”
前几个月都艰难,他和大川手里分文没有,大哥大嫂日子也拮据。虽然庄稼人吃喝都靠山靠水,不需要花钱买粮食。但是油盐酱醋茶,偶尔一顿猪肉鸡肉,哪样不需要银子。
家里人口也多,足足七个人。这么算下来,每个月都要花三百文,这些钱都是爹娘出了,他们也没多说一句。
林榆过意不去。
贺尧川更是,他点点头:“如今我们赚的多,比大哥大嫂日子轻松些,就每个月给娘出四百。大哥伺候家里的田地,这就算一部分生活费了,每月大哥还回去县里做工,也能赚五百文,大哥大嫂给娘出一百文就成。一共五百文,用不完的爹娘攒着,慢慢攒个体己钱。”
他俩商量定了,回去之后就拉着大哥大嫂说这件事。贺尧山和孙月华自是同意,他们两个早就想给钱了,爹娘觉得他俩日子不容易,才没答应。现在一家人都慢慢步入正轨,这笔钱是应该给的。
五百文握在手里,周淑云这次再没拒绝,她笑着把钱装在荷包里,自己一个人回到房间。
关上房门,周淑云坐在床边,没人看见的时候,眼里才慢慢湿润。也是想起最累最苦的那几年,现在想想,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熬过去的。现在总算苦尽甘来,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却平平淡淡和和美美的。
她把钱锁在匣子里,用袖子擦擦眼角,才重新笑着走出去。
第79章第79章怒火
山林浸了一层冷意,林榆打着哈欠从床上起来。他抬头掀开床帐,衣袖从小臂滑落,露出白皙手腕和斑驳的红,小腹一阵异样。
前几天连着下雨,庄稼人缩在家里没事做,夜里总是早早睡了,年轻人火气旺是睡不着的,夜里总要做点什么事。
贺尧川知道自己昨晚折腾了很久,今天趁着林榆没睡醒,他悄悄下床出门,拿着篮子到后院捡鸡蛋。
鸡群咯咯咯不停叫,在山坡上跑来跑去追逐。第一窝鸡关在圈里,按照之前约定好的,要抓了卖给客人。贾家庄订了几只,还有醉仙客栈和五味斋,这三家都是老顾客。余下几只,贺尧川想跟林榆沿街吆喝碰运气,或者再挨个酒楼问问。
他把鸡蛋拿出来,手里一块碎布擦擦鸡蛋表面的脏污,交货的时候卖家看着也顺心。芦苇草昨天才换过,为了鸡不生病,他俩草垫换的勤。
做完这些,贺尧川拌几桶鸡食往食盆里倒满。鸡群扑腾翅膀跑过来,几十只鸡围在食盆边低头猛啄。
都是琐碎的事,忙完日头都出来了。因为计划着今天去县里送鸡蛋,贺尧川推开一条门缝偷偷看看,他家夫郎正坐在床边发呆,顶着一头蓬松凌乱的长发,揉了揉惺忪的困眼。
“你再睡会儿,大嫂和娘刚把馒头放在锅里,蒸熟了我们带在路上吃。到了县里,再随便吃碗汤饼馄饨,不着急赶时间。”
以前馋地口水直流都舍不得买的馄饨,如今都能天天吃了,甚至偶尔买一只烧鸭烧鸡,馄饨都成了家常便饭,只有鱼肉才是大餐。
林榆困嗖嗖埋进被窝里,等后院公鸡打鸣,他才精神振振穿衣下床,奔进灶房切了几颗咸鸡蛋。
软糯流油的蛋黄抹在馒头里面,再夹一勺炒咸菜,一片厚厚的五花蒸腊肉,他爱吃辣,往馒头里抹了一勺双椒辣子酱,一口咬下去满嘴香。
贺尧山踏进灶屋,攥着手里的一百文钱,“榆哥儿,月华病了,这两日都吃不下饭,我叫她去看郎中她也不肯,你和二弟去了县里,帮我从医馆买帖药,若是钱不够你们先帮我垫着,回来再补。”
“病了?”林榆停止咀嚼,放下馒头往大嫂房里去,“我也去看看,到了医馆也能说出症状,郎中才好对症下药。”
孙月华精神气不太好,靠坐在床上,拿着绣篮子穿针绣手帕。说话和平时一样,脸色也没有很难看,就是蔫蔫的。
孙月华嗔怒贺尧山一眼,笑道:“哪有她说的那么严重,不过是没什么食欲,可能是最近天冷有关,休息两天就好了。”
贺尧山皱皱眉,“娘都说过,小病不能拖,身体不舒服就要放在心上。”
孙月华扭不过他,干脆同意拿药,也给丈夫买个心安。她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知道吗,真没别的事。
“大哥说的对。我和大川今天卖完野鸡就回来,路过干果铺子,再买一包糖渍青梅,吃两颗能开胃。”糖渍青梅也贵不到哪里去,最多十文一包。
林榆从柴房取下两顶兜里,怕走在路上下雨,家里就该多他和大川两个病人。
后院,贺尧川把野鸡全部装在竹笼里,统共十三只。野鸡缩着翅膀,被养的没了野性,不敢跟贺尧川反抗。
林榆双手护着筐子,板车在路上有些颠簸。过了庄子,还真飘起雨丝,他赶紧把斗笠叩上。又看一眼路边的马车,都是有顶的。
“等赚了足够的钱,我们也买一个大大车厢,以后出门不必担心风吹雨淋。”林榆双手比划着,在空中画一个巨大的圆圈。
贺尧川笑意满满:“嗯,多买几个。你一个,娘一个,小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