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统计学模型’向来忌讳‘绝对’一词,我也不敢把情况说的太肯定,毕竟‘概率’这事,永远会被意外打败。”
“无论概率是大还是小,”夏油杰道,“只要内外存在时间差,都是麻烦。”
所以,他依旧不觉得这是个“好消息”,继续保持着这个说“悄悄话”的距离,低声道:“若是我们去了里层结界,也像甚尔那样闹失踪,悟在外头等不及,估计会把这里砸了,到时候可就无法保障人质的安全了。”
“你也在意人质吗?”
杏里有些意外,专门退了一步,看向对方。
陀艮手上的人质,除了伏黑惠,剩下的都是非术师。而夏油杰却在关心他们的死活。
她歪了歪脑袋,笑了。她发现夏油杰和带土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滑跪认错”的态度特别端正。
虽然他们嘴上不承认,但行动上永远落实的很到位,比起那些夸夸其谈的家伙,不知靠谱了多少倍。也难怪他们在长歪之前会成为别人心中的“白月光”,甚至屹立不倒数十年。
杏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欣慰。
“……您是在损我吗?”
夏油杰有些尴尬,也有些无奈,“前辈,现在不是老调重弹的时候。”
“没有损你,你做的很棒。”
“……现在又是在说哪件事?抱歉,我跟不上您的脑回路。”
“不用担心,”她道,但答的却是另一件事,“时间差可以通过观测来抹平——这也是量子物理的特点之一,只要我们持续观测外界,里外的时间差就会趋于一致,若要类比的话……嗯,可以用‘波函数坍缩’来解释。”
“不用解释那么多,”夏油杰摇摇头,勉强跟上了杏里跳脱的脑回路,“我只想知道,保持时间一致的可行性有多高。”
“我带了勘测仪器,”她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大铁块”,“它有特殊阵法连接着外面的另一台机器,还能传递一些讯息,完全可以对付这种情况。”
夏油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空气安静了下来。
杏里在专心操作仪器。夏油杰在附近走了一圈,走到了躺椅和遮阳伞的位置,捡起了落在椅子上的书。
他走了回来:“这本书的封面有人为擦拭的痕迹,上面的手指印还很清晰,应该在不久前有人碰过,地上还有浅浅的脚印,几乎快被沙土盖住了——但能看出来是往树林那边去的。”
杏里点点头:“里层结界也差不多在那个位置。”
“那我们是直接进去?”
“等等。”
杏里的手指在仪器上快速跳动,看那架势,像是在打字。
但夏油杰看不懂她打出来的代码。等了片刻,她用摁“回车键”的气势,敲下了最后一个符号,甩甩手道:“可以了,我们进去吧。”
夏油杰正要转身,就被杏里拉住了。
她摸了摸仪器的下边,拉出一根天线一样的细长圆柱,左右前后都摆弄了一下,指着一个方向道:
“跟我来。”
***
甚尔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几乎是条件反射,一个侧翻滚,找了个掩体,躲藏起来。
他正处于一座寺庙的正殿之中,朱红的柱子像是新刷的,油润透亮,靠的近了,还能闻到一股刺鼻的油漆味,手指贴上去,能感觉到一种近乎被吸住的冰凉感。
江之岛上的寺庙很多,多到让人分不清它们与公厕的区别。他跟着惠来到这里,没有看见什么“爸爸”,反而看见了一只巨大的蝗虫咒灵,晃晃悠悠,从外头走进来。
它的右手还牵着津美纪,因为身高差,津美纪半只脚都离地了。她不得不踮着脚,半跑半跳,才能跟上它的速度。
即便如此,她依然很乖,不叫也不闹,明摆着跟惠是一个状态。
惠原本是背对着门口,这会儿转身,见到这东西,别别扭扭,把手背在后面,喊了一声:“爸爸。”
正殿的房檐很高,金身佛像坐落于八个方位,环绕排列,各个面目狰狞。这里香火鼎盛,云里雾里,惠站在里面,渺小的好似佛脚下的一颗檀木珠。
惠垂着头,眼神很顺从,但嘴角肌肉却轻微抽搐,像是头脑告诉自己必须这样做,但身体却本能地抗拒。
甚尔微微皱眉。
所以,这小子在抗拒什么?是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还是喊爸爸这件事本身就让他很抵触?
……好吧,他没办法自欺欺人。这怎么看都像是后者。
而且为什么是蝗虫?
甚尔盯着那只丑陋的咒灵,眉头拧的老高——这东西到底什么来头?这
种时候,就算走进来的是五条悟,他都不会觉得这么突兀。
蝗虫咒灵有四只手,两条腿,肌肉虬结,看着孔武有力,不好对付。但对于甚尔而言,肌肉再大都是花架子,横竖一刀的事,根本不用费心。
不过,也因为对方是咒灵,却又不是造成这个结界的咒灵,甚尔不想打草惊蛇,只能蛰伏起来,等待着章鱼咒灵的现身。
“它们一个一个一个的,都是笨蛋!”
蝗虫咒灵一张口,就是一大串跟厕纸没什么两样的抱怨。
这拖拉的腔调混杂着寺庙的香火味,又臭又长,让人烦躁。
“陀艮也是,非要跟术师较劲,吃什么不一样?明明普通人的味道也不错,就是淡了一点……但我很聪明,看的长远,咒灵就是要吃淡的才健康,所以说这个世界上,都是从笨蛋先开始死的……我跟它们不一样,我很聪明的。”
咒灵说着只有笨蛋才会说的话,然后像个打赤膊的大叔那样,挠挠肚脐眼,看向惠:“喂——小子,你是聪明还是不聪明?这个小丫头很不聪明……我打算等陀艮的事忙完,就把她吃掉……所以说,聪明人很难当的,要忍耐食欲,因为答应了别人……嗯?你怎么不说话,到底是哪种人?聪明,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