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子敲过三更,塬坡上的枣林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秀兰将护树钱系在腰间,粗布鞋底踩过碎石,出细碎声响。李虎握着枣木刻刀走在左侧,刀鞘上缠着的红布条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建军则背着竹篓,篓里的艾草与罗盘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三人绕过乱葬岗歪斜的老槐树时,树洞里突然传来猫头鹰的怪叫,惊得秀兰脖颈后的汗毛直立。
"莫怕,"建军压低声音,旱烟袋在掌心敲了敲,"老辈人说夜枭叫魂,实则是守地脉的灵物。"他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混着若有若无的陶轮转动声。李虎瞳孔骤缩:"是从矿洞方向传来的!"三人加快脚步,却见原本被封的矿洞入口,此刻竟透出昏黄的油灯光晕。
洞口处,几块青砖拼成太极图案,砖缝间渗着暗红液体。秀兰蹲下身,指尖刚触到液体,突然传来孩童嬉笑。她猛地抬头,看见三个扎羊角辫的女童提着枣木灯笼从洞内跑出,灯笼上画着残缺的护窑符。"等等!"她追了两步,女童们却瞬间消失在岩壁凹陷处,只留下灯笼里摇曳的火苗。
洞内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与"窑魂石"特有的焦香混杂。李虎掏出火折子照亮,岩壁上赫然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每道纹路里都嵌着暗红矿石。"这些符号"建军用旱烟袋指着某处,"和元代窑工殉葬的壁画一模一样。"他的声音在洞穴里回荡,惊起头顶沉睡的蝙蝠,翅膀扑棱声震得岩壁簌簌落土。
突然,黑暗中响起鼓掌声。"不愧是陈家后人,"沙哑的男声从深处传来,"连我特意设的引魂灯阵都能破。"三道人影从阴影中走出,为的老者戴着枣木面具,腰间玉佩与秀兰怀中的半块纹路相同。"你是谁?"李虎将秀兰挡在身后,刻刀寒光闪烁。老者摘下面具,露出布满烧伤疤痕的脸:"我?你该叫我一声叔公。"
建军突然剧烈咳嗽,竹篓里的罗盘疯狂旋转:"你是三十年前偷走窑厂秘方的陈火旺?"老者——陈火旺抚掌大笑,袖口滑落处露出与地质队黑匣子相同的暗红矿石纹身:"老东西记性不错。当年我爹偏心,把窑魂石的秘密传给你爹,却不知真正的精髓藏在乱葬岗深处。"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话音未落,洞外传来杂乱脚步声。仿冒作坊的疤脸汉子带着人举着火把冲来,手中钢钎泛着冷光:"陈爷!县调查组快到了,咱们得"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李虎的刻刀已经抵住陈火旺咽喉。"原来你们早勾搭上了,"秀兰攥紧玉佩,"匿名信、破坏窑厂,都是你们干的?"
陈火旺却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泛黄的族谱:"看看这个。"他翻到某页,上面用朱砂批注:"窑魂石需以血脉供养,每隔六十年必选陈氏子孙祭窑。"秀兰的目光落在末尾落款——正是父亲的字迹。"当年你爹为了护住你们,独自承担祭窑之责,却被我抢先一步。"陈火旺的声音突然哽咽,"他临死前托我照顾陈家窑坊,可我"
洞外传来警笛长鸣,手电筒光束穿透洞口。县调查组的人举着喇叭喊话:"里面的人听着,立即放下武器!"陈火旺突然将族谱塞进秀兰怀中,转身对疤脸汉子怒吼:"带着人快走!"他自己却迎着光束走去,在警笛声中回头:"兰子,记住,窑火不灭,陈家就有希望!"
当第一缕晨光染红塬坡时,秀兰站在老槐树下,手中族谱被露水打湿。陈火旺被押上警车的画面不断在脑海闪现,他最后说的话像颗种子埋进心里。李虎蹲在地上修补被破坏的护窑符,刻刀在枣木板上沙沙作响:"兰子,接下来咋办?"
秀兰望向远处正在重建的窑厂,那里已聚集了邻村赶来帮忙的匠人。她将护树钱重新系好,铜绿在朝阳下泛着温润光泽:"按老规矩,重新祭窑。"她翻开族谱新现的夹层,里面藏着半张地图,标注着"龙脉核心——太极眼"的位置。建军凑过来,旱烟袋指着地图边缘:"这标记,和地质队黑匣子埋的地方"
晌午时分,张哥骑着三轮车从镇上带回消息:"地质队里有内鬼,供出仿冒作坊勾结境外商人倒卖窑魂石!"他同时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陈火旺托人转交的物件——完整的"窑魂石",表面天然形成的纹路,竟组成陈家窑坊初代先祖的面容。
暮色再次漫过塬坡时,村民们围坐在老槐树下。秀兰将族谱、地图和"窑魂石"摆在石桌上,铜绿、墨迹与矿石在夕阳下泛着神秘的光泽。"大伙说,"她的目光扫过众人,"这龙脉核心,咱们探还是不探?"建军磕了磕旱烟袋,将艾草灰撒在地上,勾勒出矿洞的轮廓:"老辈人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虎握紧刻刀,刀刃映着晚霞:"探!这次,咱们要让陈家洼的窑火,照亮黄土地的每道裂缝!"
深夜,塬坡上的风带着枣花香掠过窑洞。秀兰站在门口,望着乱葬岗方向若隐若现的萤火虫,像极了古窑里未熄灭的星火。她知道,新的征程已经开启。龙脉核心究竟藏着什么秘密?陈火旺留下的"窑魂石"又有何玄机?而陈家洼的老手艺,要如何在这层层迷雾中,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光明?远处,李虎的车间还亮着灯,他正在根据族谱记载调配新釉料,陶胚在转盘上飞旋,如同永不言弃的希望,等待着与黄土地的下一次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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