塬坡的晨雾裹着艾草香漫进窑洞,秀兰蹲在新砌的净化池边,用枣木勺轻轻搅动池中的泥浆水。沉淀了一夜的水面泛起细密气泡,在晨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让她想起太极眼开启时石壁上流转的光芒。池边晾晒的陶土砖已褪去青灰,重新显出黄土地特有的暖褐色。
"兰子婶!"小吴举着树皮本子跌跌撞撞跑来,裤腿沾满泥浆,"后山排水沟的水变清了!枣树根冒出新芽了!"秀兰抹了把额头的汗,护树钱在粗布围裙里轻轻烫,铜钱表面新显的纹路与池底沉淀的矿石碎屑形状竟一模一样。她直起腰时,看见李虎正带着后生们往窑厂搬运新采的陶土,竹筐碰撞声混着清亮的吆喝,惊起槐树上打盹的麻雀。
李虎的车间里,陶轮转动声比往日更沉稳。安娜捧着调配好的釉料,这次釉浆里掺着净化后的"窑魂石"粉末和freshypicked枣花蜜,在陶瓮中泛着琥珀色的光泽。"师傅,"她眼睛亮,"这釉水好像会呼吸!"李虎用刻刀挑起一缕釉料,看着它如丝绸般垂落,突然想起与陈海山对峙时岩壁上浮现的古老壁画——先祖们制釉时,也是这般凝视着土与火交融的奇迹。
建军背着竹篓在枣林间巡查,竹篓里的《土脉经》又添了新笔记。老人用旱烟袋敲了敲新生的枣树枝,嫩绿的叶片上还沾着昨夜的露水:"小吴,把罗盘拿来。"当指针稳稳指向南方时,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笑容:"地脉稳了,窑火就能旺。"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驴车铃铛声,邻村的老匠人送来一车用柳条编织的滤土筐,筐沿特意编着护窑符的纹样。
晒谷场上,赵大姐正带着妇女们缝制新的展销围裙。蓝布上用枣树皮汁绣着旋转的陶轮和绽放的枣花,针脚细密得能看见阳光透过去的影子。"兰子,"她举起围裙展示,"省城展销会的订单又翻倍了!可咱们的陶胚"秀兰接过围裙,指尖触到布料里夹着的艾草叶——这是防蛀的老法子,就像陈家洼人守护手艺的心思,藏在每道细密的针脚里。
枣林深处的研学基地热闹非凡。周教授戴着草帽,正给孩子们演示古法测土:"看这陶碗里的泥浆,"他轻轻摇晃着粗陶碗,"水色清亮就说明土质好。"小雨突然举起树皮本子,上面画着她设计的"会喝水的陶罐":"老师,我想让陶罐能自动吸收多余的水分!"教授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在晾晒的陶胚:"或许,我们能从老辈人的排水孔设计里找到灵感。"
晌午时分,老槐树下的石桌摆着陶罐炖的野山菌。秀兰揭开陶盖,热气裹着醇厚的香气散开:"尝尝,这是用净化后的陶土罐子炖的,味道都不一样。"县领导夹起一筷子,连连点头:"兰子,县里打算把陈家洼的治污经验推广到周边村子。"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自行车铃声打断——张哥骑着车冲进村子,车斗里的信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兰子!"张哥跳下车时满脸喜色,"省非遗中心来通知,要把咱们的古法净化术也列入保护名录!"他掏出电报,油墨还没干透,"而且,有个海外华人团体想专程来学做陶!"李虎擦着手上的陶土走过来,刻刀在掌心轻轻敲击:"海外?那咱们得准备些特别的纹样。"他的目光落在老槐树上新挂的护窑符,想起陈海山被带走时说的"陈家洼别想好过",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申时末,天空飘来大片鱼鳞云。秀兰带着众人在后山种下新的枣树苗,铁锹铲进松软的泥土,惊起几条通体赤红的蚯蚓。"这是吉兆,"建军将艾草灰撒在树根旁,"老辈人说红蚯蚓出现,地脉就活了。"话没说完,远处的窑厂方向突然传来欢呼声——新窑开窑的时间到了。
暮色漫过塬坡时,窑厂被火把照得通明。秀兰将护树钱挂在窑顶横梁,铜钱在火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开窑!"李虎抡起枣木开窑锤,窑门缓缓打开的瞬间,热浪裹挟着陶土特有的焦香扑面而来。当第一排陶罐显露出来时,全场突然安静——陶面上的窑变纹路如流动的星河,在暗红底色上闪烁着金斑,正是用净化后的"窑魂石"烧制的杰作。
"这釉色"周教授举起放大镜,声音颤,"既有古法的厚重,又有新韵的灵动!"游客们争相拍照,闪光灯映着陶罐上的枣花浮雕,仿佛千万朵枣花在夜色中同时绽放。秀兰摸着陶罐表面细腻的纹路,想起父亲说过的"土是活的,窑是它喘的气",眼眶突然湿润。
深夜,塬坡上的风带着枣花香掠过窑洞。秀兰站在老槐树下,看着李虎的车间依旧亮着灯。后生们围坐在陶轮旁,正听李虎讲述兽皮上记载的古法。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们专注的脸上,映着陶胚旋转时拉出的优美弧线。她知道,这场与土地的对话从未停止——陈海山留下的威胁还像阴云般悬在头顶,境外势力随时可能卷土重来,而陈家洼的手艺,却在一次次危机中扎下更深的根。
远处,新建的净化池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水面倒映着北斗七星。秀兰将护树钱重新埋入老槐树根部,铜钱触到泥土的瞬间,她仿佛听见黄土地低沉的脉动。陈家洼的窑火不会熄灭,就像塬坡上生生不息的枣树,在风雨中坚守,也在坚守中生长,把黄土地的故事,讲给每一个懂得倾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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