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眼巴巴的瞧着余幼嘉,而余幼嘉一听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若是你们不累,多做些也行,左右现在五郎他们在应付官兵,咱们也不能出去。”
所有人的神色几乎都是一垮,可偏生见过了刚刚流民们如蝗虫过境一般的架势,每个人都不敢懈怠。
连不断干呕的三娘,都重新打起了精神,将锅底最后一点点的废油渣仔细盛到瓶子中封口,最后递给余幼嘉:
“嘉,嘉妹,家里的油渣都熬完了,我能再做些什么?”
余幼嘉没有接话,也没有接三娘手里的油瓶。
那油瓶里面的‘油’自然不能算是真正的油,只能算是油汤肉骨皮混合在一处,熬焦之后的油糊。
也因如此,才能既被点燃,可却也因油少,燃不起大火,酿不成大火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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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些油糊的来源
正是这段时日里面被三娘养到油光水滑的几只田鼠与兔子。
余幼嘉早就知道,世事是很残酷的,三娘迟早也会明白这一点。
但,连她也没想到,如此快就能验证自己的话。
几个时辰之前,她喊出家中所有能行动的活人,一半交代堵门,削尖木刺防身,一半交代熬油糊装瓶投掷点火。
而三娘,在流民的喊杀声中,一边干呕流泪,一边毫不犹疑的亲手剁碎了几乎与她同吃同睡的田鼠与兔子。
没人安慰三娘,没人管的上三娘
甚至,没有人再对着余幼嘉重提宽容。
但余幼嘉,心情依旧很恼火。
那是一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像有一道声音在心底,一遍遍的说‘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可到底应该是怎么样的,她又说不上来。
该留住一只,或者几只活物的性命吗?
该继续责问一个小娘子的食素善心,洋洋得意自己的决定是对,而三娘做错了吗?
余幼嘉低下头思索,从水缸处打了一瓢水,粘湿帕子后,开始仔细擦拭身上,脸上,手上,那些因抵抗流民而溅射到的血迹。
三娘仍举着那个油瓶,脸上的神情从期待变为难过,眼中眼泪将坠未坠。
厨房内,锅炉被烧的噼啪作响,掩藏着不知谁人的叹息声。
好半晌,余幼嘉擦拭完能擦拭完的血迹,脑中思绪回笼,吐字道:
“那就来帮我擦擦衣服吧。”
油瓶刚刚被重重拿起,此时,被轻轻放下。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三娘赶忙擦了眼泪,露出一个笑来,小心给余幼嘉擦拭。
昏黑的厨房内,余幼嘉终于想出了结果——
三娘纵使有错,但也只有小错。
她的恼火,不是因为如此简单的错了一件事,或一个人犯了一件错事。
而是,世道,世道。
世道不该是这样的。
这世道,怎么会护不住一个柔弱的小娘子想养兔子呢?
难道,难道就没有好人,好事,能够有一丝丝人性吗?
余幼嘉感受着微凉的帕子拂过脸,而后,便听到了五郎跑的乱七八糟的脚步声。
余幼嘉别开脸,就见五郎着急忙慌的冲进厨房,她刚想让五郎别焦急慢慢说,就见五郎倒豆子似的,激动道:
“嘉姐,嘉姐——”
“那三个官差没要咱们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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