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本以为他们关系不对付,陈怀霖倒还好,总归心胸宽广,倒是陈怀衡那样的人,睚眦必报,曾经处处被他压一头,心中岂能那么敞亮?
可是现下看来好像也并非如此,协王时常出入乾清宫和帝王商议政事,而陈怀衡也并没有去刻意针对过他什么。
现下陈怀衡想要推行新政,竟也是最先找来了陈怀霖商议。
这个新政他曾经的老师也提出过,他是前一任的首辅,只是后来犯了错,被弃了市。
那个给他判罪的折子,还是陈怀衡亲自批的红。
死去的首辅是陈怀衡的第一个老师,是个极其激进的大臣,他表面正派实际两面三刀,谁若是得罪了他,他马上就要想着法子送人回去老家。就这样,他莽莽撞撞地得罪了不少的人。
所以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好像也不足为奇了。
现下他死了约莫有三年,陈怀衡又想重新捡起他曾提过的新政。
陈怀霖是个不错的臣子,他在这方面不会被自己的私心蒙蔽,心中有了别样的想法,也乐得和他去说。
两人在乾清宫说起关乎新政的事情,陈怀霖对这事也很感兴趣,他们在这一方面不谋而合。
和陈怀霖商量好了之后,一会刚好在上早朝的时候两人去打配合。
大约论了两刻钟的功夫,眼看快要到了早朝的时候,陈怀衡和陈怀霖终于从乾清宫里面出来。
两人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妙珠还在扫着地,乾清宫很大,从这头扫到那头,不知道要扫到什么时候去。
只是方才应当是被突然出现的陈怀衡吓到,现下躲得远远的,扫着别处的地。
陈怀衡的视线并没有再在她身前驻足,反倒是陈怀霖下意识多寻了她一眼。
陈怀衡注意到了他细微的动作,不过最后仍旧没说什么,最后大步离开了这处。
陈怀霖收回了视线,没有再看,跟了上去。
妙珠全然不知道他们那处发生的事情,待到忙完了这里的东西之后便去寻了荣桃一道去用早膳。
她没有将早上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用过早膳之后又去了后苑那处给花草浇浇水,一直到陈怀衡下朝回来之后,她又被叫到了殿里头去。
卿云来喊她,道:“陛下唤你进去呢。”
妙珠还在后苑浇着花,奇怪道:“我这染着风寒,万一害了陛下,是不是不大好。”
卿云对她道:“害了陛下那也不是你的事了,可你现下不进去,陛下怕又要生气。”
听她这样说,妙珠便放下了手上的东西,进了殿内。
虽卿云说若是害陈怀衡也染上了风寒,那不是她的事,可她还是不大敢往陈怀衡的身边去。
他靠在龙椅上,依稀能见紧绷的下颌,妙珠站在底下,踟蹰不敢上前,刚欲开口问他传她进来是做什么,就听陈怀衡先开了口。
“都和他都说了些什么?”
妙珠很快反应过来,他这是在问方才的事情。
他问她方才他们说了什么?
妙珠回想起来,来回也不过就那么几句话,陈怀霖问她叫什么,又说往后不要在他面前自称奴婢。
现下陈怀衡问起,妙珠知道他这是又犯了疑心病,从前她因着黄坚白一事挨过他一回敲打,她还记得陈怀衡极不喜欢自己的私仆和旁人有所牵扯。
她想着法子和陈怀霖撇开干系,道:“什么都没说,只是殿下见奴婢在外面杂扫,随意问了两句。”
陈怀衡仍旧没有放过的意思,他道:“都问了什么。”
他端坐高台,却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妙珠难得为这种事情头疼,因她实在不想说出方才的谈话内容有什么值得日理万机的帝王来细问。
可她的胆子又就这么点大,他不喜欢她做的事情,只要随便开口敲打一句,又或者直截地用方才站在窗边阴骘的眼神看她,那就足够了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叫她溃不成军,俯首帖耳。
妙珠声音听着有些闷,应是风寒还没好透,说话间还带着厚重的鼻音,她道:“许是觉得有缘,殿下问了一句奴婢叫什么。”
她想了想后补充了一句:“就这样,没别的了。”
她撒谎了。
还有后面的话她没有说。
可那些话也没什么好叫陈怀衡知道的。
“有缘?”陈怀衡听后竟笑出了声,这声音在妙珠耳中听着有那么些的刺耳了,他讥讽道:“他一个亲王,和你一个婢女有什么缘?呵,露水情缘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妙珠难得叫他说得羞愧,许是不经这样轻薄的挑逗,面上一瞬间浮现了不寻常的红。
她的变化全数落在了陈怀衡的眼中。
他眼睁睁看着她的脸因为“露水情缘”四个字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