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婉儿死了,那谁来替他结谢清晏这桩亲——
“未必。”谢清晏声轻,渺然如雾。
“什么?”谢聪正要追问,身后响起声陌生而清泠的女声。
“容我一试。”
“——”
满堂众人回身,望向雅榭入处。
浅色襦裙的女子戴着帷帽,裹着白纱的左手提了只药箱,她缓步踏上雅榭外木阶,身影一点点清晰显现在众人眼底。
低议声里,谢聪皱眉,眯眼打量来人:“何人藏头露尾?”
“一介医女,不敢污殿下尊目。”
进到堂中的戚白商匆匆行了拜礼,隔着白纱,她担忧地望向屏风后,“民女得奉良师,对解毒之事有所涉猎,恳请殿下容我救治婉儿。”
“荒唐!”
跪地的柳太医丢了颜面,正无处发泄,闻言冷嫌睨来,“女子懂什么行医治病?我通读医书亦不得法,你一个女医还敢妄言!殿下,绝不可容她胡作非为,再害了戚姑娘性命!”
谢聪隔着白纱审度:“附近医者都寻来了,多试一次也无妨。只是姑娘藏头露尾,确难叫人取信……”
二皇子停顿,回身看向谢清晏:“琰之兄长,她是入你府院,莫非,你认识?”
“……”
众人目光围拱上来。
谢清晏处之淡然。闻言,他漆眸瞥过戚白商帷帽下的雪白围纱。
停了数息,“不识。”
“——”
缠着白纱的左手蓦地握紧,死死捏住了药箱。
戚白商咬唇睖向了谢清晏。
明明对方看不见她眼神,却是瞬息后,那人便像有所察觉般侧眸望来。
隔着轻纱相持下。
两人间空气犹如凝滞。
终还是几息后,谢清晏温声垂眸,似是轻言自语:“柳太医,婉儿之毒,拖下去可伤性命?”
“……!”
戚白商眼眸一颤。
今日控局之人明了。
请她入瓮者,就在眼前。
她死死盯着谢清晏:“只要我摘下帷帽,你就容我救治?”
谢清晏蓦地抬眸,眼底隐澜。
他辨不清听她颤声作问那一刻,心绪为何如此不宁。
谢聪自以为戚白商是问他的,皱眉答:“本宫一言九鼎,请医者自明。婉儿身畔,不能容身份不明之人入内。”
戚白商却未语,隔着围纱一动不动地睖着谢清晏。
刹那后。
谢清晏眼底终于掠起点兴意:“听殿下的。”
“…好。”
戚白商放下药箱,裹着白纱的左手抬起,绕指一勾,拉开了脖颈下的帷帽系绳。
而此刻,宋氏疑惑不定的神色,终于在望见帷帽女子左手上裹着的白纱时,骇然惊醒。
是戚白商!
“不行!”
宋氏慌忙起身,不慎踩着裙裾而狠狠向前扑倒,手却犹然伸向堂间女子。
她愤怒又惊恐地阻拦:“不许摘——!”
刷。
雪白帷帽脱下,掀起青丝如瀑。
那张冠绝上京的容颜这一次终于再无遮掩,曝露在了上京所有勋贵子弟眼中——
姝妍绝艳,出尘若仙。
满堂一瞬死寂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