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知道的已经尽数知道了,余下的,这会便是问,安仲雍也不会对她说。
戚白商刚要显出送客之意,又想起什么:“夭夭尚在人世之事,先生便不要再与安家任何人提起了。”
安仲雍急声:“你祖父也十分想念你——”
“若舅父,不想我与母亲一样销声匿迹、此生再不复相见的话。”
戚白商淡声打断,抬眸。
“便不要再提起。”
安仲雍颤声:“为何?”
“…理由有万千,”戚白商轻哂,嘲弄尽压于眸底,“当下之由,那许是,我怕和母亲一样死得不明不白、遗恨世间罢。”
“——!”
安仲雍手里一抖,那方海棠帕子终究飘落于地。
他僵坐几息,弯下腰,翼翼将它捡起。
到此时他才发现,它已经很旧,很旧了。
就像他日日所念的,记忆里那个扶着海棠花言笑晏晏地回眸唤他的妹妹,早已如前尘旧事,飘散成烟,零落尘埃里。
“……”
戚白商随老师游医近十载,人心她看得分明。故而也知安仲雍并非虚情假意。
可那又如何呢。
她心里一叹,正要送客,身后屋外忽然传来连翘的急声:
“姑娘,您快出去看看吧!”
“?”戚白商回身,“怎么了。”
“府里三姑娘的丫鬟方才跑来医馆找长公子,说是长公子傍晚赶去了秋猎行宫,欲面圣禀案,转身工夫,人就不见了!”
“行宫?”
戚白商脸色微变,提裙便要往外走。
身后,却传来安仲雍恸然哑声:“…等等!”
——
一个时辰后。
夜色满落深山,山林丛木间,连翘焦急地缀在戚白商身后。
“姑娘,你等等我啊。”
“你快些。”
戚白商提着只灯笼,匆促跟在走在前面的戚妍容的丫鬟身后:“还未到吗?”
那丫鬟应声:“就在前面那片山石后,大姑娘小心,这儿山路难走得很!”
“嗯。”
戚白商应着声,跟在丫鬟身后,急匆匆转过山石。
只是刚一定足,骤然一道香雾便迎面洒了上来。
来不及躲避,女子一惊,手中灯笼跌落。
下一刻,她便阖眼软跌下去。
藏躲在山石后的侍卫与戚妍容的丫鬟对视颔首,侍卫负起晕厥的女子,便快步朝夜色中的山路遁去。
而丫鬟立刻熄灭了灯笼,悄然退开。
直至连翘追过来,遍寻不见,急声四顾:“姑娘?姑娘?!”
“……”
暗处,丫鬟嘴角一勾,冷笑着转身,躲入丛林密影里。
一炷香后。
山路上,一驾马车悠悠驶入行宫。
车内烛火昏昧,难辨人面。
刚进入车里的安仲德皱眉,扫向角落里看着晕厥女子的青年:“明儿,为何不多点几盏灯?”
谢明一僵,回过身:“舅父。…我是怕行宫今夜官眷太多,被人看到了面目。”
“不错,考虑周到。”安仲德坐在外侧,扫向马车最里面那个躺倒在阴翳里的女子,“准备周全了吗?”
“是,戚世隐已经在启云殿内了。”
安仲德点头:“今夜之事,必须成功。否则你母妃、你,还有整个安家皆将临万劫不复之地,你可明白?”
“…自然。”
“听闻这位戚家长女貌美绝伦?你二哥起了色心不说,连谢清晏竟都对她属意。各府传闻里,称她上京第一美人,哼,我看他们是没见过当年真正的上京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