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眉眼温润,端方雅正,朝迎出去的戚嘉学等人持了礼。
戚白商隔堂听着,确是来送烧尾宴的请帖。
她略微松了口气。
“连翘,我们先回院里吧。”戚白商放下茶盏,无声起身。
连翘迟疑了下:“那我去禀公爷一声。”
“嗯。”
只可惜,连翘刚走出去两步,戚嘉学竟已是笑声和乐地将人请入了堂内。
迎面撞上连翘,戚嘉学神色一顿。
连翘迟疑作礼:“公爷,我家姑娘身子不适,可否先回去休憩?”
戚嘉学略作犹豫,点头应了。
戚白商向外走,怎么也须行过谢清晏面前。
今日是当着全家的面,她再多龃龉,也得当作全无前嫌——外人眼中,她与谢清晏该是完完全全地不熟。
譬如谢清晏从进来至今,端是清疏有礼,一眼都不曾往她这儿落过。
这般拿捏着分寸,戚白商上前:“见过谢公。父亲,那我先回房了。”
她直起膝,刚要绕过众人去。
却在行过谢清晏身旁的刹那,听得那人兀地起了清朗和润的声色。
“戚姑娘,稍等。”
“——”
众人一怔。
而戚白商的脚步惊在原地,她低垂着眸,压着心口栗然。
过了两息,她才慢慢回身:“不知谢公有何吩咐?”
“前些日子,我拾到了件物什。”
谢清晏缓抬了袖,修长如玉的指骨从锦衣狐裘下探出。
于他掌间,正托着只黑檀木描金漆盒。
谢清晏垂眸将它打开了。
戚白商眼睫一颤,对上谢清晏漆眸幽深,又似含笑温润的神色。
“戚姑娘,这支金簪,是你落下的么?”
“——!”
第56章虎穴那一夜我对你做过什么。
谢清晏一问出口,众人便惊在了原地。
其中,宋氏最先反应过来,目光近乎怨毒地落在了戚白商身上。
若非谢清晏在,兴许她已经扑上来了。
戚白商更是如坠冰窟。
他不会当真要如陛下所说,要将婉儿与她一同纳入……
“这是白商的簪子?”戚嘉学回过神,脸色有些古怪,“怎会,怎会在谢公手中?”
谢清晏睫羽微垂,敛去了漆眸里晦色。
像是沉浸在戚白商的惊栗神色带给他愉悦又痛楚的情绪里,谢清晏停了几息,方有些自咎地回身:“我竟疏忽了,未曾提起么?”
那人朝向戚嘉学,端是琨玉秋霜,清正端方的君子模样:“那日在行宫,情势危急,戚姑娘匆忙间落下的。这支金簪恰钩在了我大氅上,回府后才发现。”
“竟是这样?”
戚嘉学明显松了口气,“白商,我都忘了,那日幸亏有谢公救命之恩才保住了你性命,还不来谢过谢公?”
戚白商僵着回神,按捺尚未平息的心跳:“白商,谢……”
“不必。”
谢清晏侧过身,似是十分克制守矩,他虚扶向戚白商,“戚姑娘不是已偿还过了。”
“……!”
谢清晏这句压得极低,只有戚白商听得分明。
她眸心一颤,乌眸如雾氤氲,脸颊瞬间漫上恼羞成怒的红晕——
他…他怎还敢提!
可惜满堂显然只有戚白商一人知晓、一人觉着、一人认得清,这张渊清玉絜、高山白雪似的画皮下的真面目。
垂在袖笼里的指尖掐起来,戚白商低着头颈,压着眼睫不肯抬头。
“——白商谢过谢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