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妻子岳丈在侧时,莫说外人,连带府里下人目光都带了几分轻视。
若非跟妻子情投意合,他恐怕早就离了秦家而去。
他一直以为,将这种矛盾复杂的情绪隐藏好就不会有人知道,却没想到,会在这样一天,被一个自己丢失在过去记忆中的儿子亲手撕开,血淋淋的袒露在众人面前。
“别说了”
宋大山痛苦抱头,巨大的羞耻和隐忍多年的痛苦一朝倾泻,冲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面对如此痛苦不堪的父亲,宋冬生也只是目光虚晃了两下,便再度坚定:“爹,难道你想一直当秦家赘婿,让我们宋家沦为别人嘴里的笑话吗?”
少年宛如蛊惑的声音,渐渐而出:“让娘被人嘲笑,有个抛妻弃子给人做赘婿的丈夫?”
“让阿姐小妹未来的婿家待她们不仁,嘲笑她们有个给官家做赘婿的父亲?”
“让我和几个弟弟,从此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
“因为有个给别人做赘婿的爹?”
“别说了!”
“别说了——!”
宋大山双膝跪地,涕泗横流,缩成一团的身体无助抽搐颤动!
秦芸彻底呆住了,望着跪在地上几近崩溃嘶嚎的丈夫,望着前方不顾一切撕开不堪真相的少年,望着那始终立在一侧,冷漠不言的少女,以及先才那个奋不顾身夺走自己孩儿的孩子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想不通,想不通这样一个乡野之家,如何会养出这样几个孩子一股苍白无力之感顿生心间。
宋冬生望着崩溃的父亲,心头虽早已痛做了一团,可为了母亲,为了自己家,他不得不做那冷酷无情的刽子手,刀刀斩向一切可能危及自己一家的所有隐患!
他看向面色惨白的秦芸:“秦夫人,我爹的命,确实是您秦家救的。”
“但他也不惜让亲生儿女背负耻笑的代价,给你秦家做婿了这么些年。”
“如今,您的儿子既需要我们兄妹之血相救方能活命,我们答应。”
“这些,如果您还觉得不够报答你秦家救命之恩,那就请您带着我爹,带着您的儿子,离开我宋家!”
“大不了”他双眼含霜:“我们只当我们爹宋大山!于三年前就死在了服役路上,而今到家的,不过是一个跟他像了十分的陌生男人,秦昭明!”
“至于您的儿子,我们宋家庙小,容不起你们这几尊大佛,更供不起您儿子这条金贵的命!”
“您看如何?”
少年话落,秦芸的眼前也跟着黑了一黑,身子一晃,若非怀中幼子,恐怕就要堪堪倒下。
这些话,无疑将她将丈夫再度逼至悬崖之上,退无可退!
救儿的心切,丈夫的生别,将她无情撕裂。
看着痛不欲生的夫妇二人,宋冬生只觉得刺眼无比。
若非若非一个完整的家若非阿奶的坟头还在南山之上荒冢孤立,风声凄凄。
面对在自家与新家两难中痛苦挣扎的爹,真是不要也罢了!
久久不言的宋小麦,望着门栏边决绝果断的少年,心里为这拍手称喝的同时,也为那苍白的小脸感到心疼不已。
她上前一步,及时拉了拉于寒风中早已冻的僵直的孩子,现对方的胳膊也在不住的轻微颤抖,并无面上那般坚强。
她轻声道:“二哥,这里容二位贵客思量思量,咱们去看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