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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竹马if3（第1页）

第85章竹马if-3

1

对待学坏的弟弟，宋烁不该很快心软。

但每次宁珏哭，他都会联想到一年级开学时，被自己惹哭的，恐惧被抛弃的宁珏。宁珏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是因为自己的恶作剧，因此长大後，宋烁也难免将宁珏的眼泪都归咎于自己。

所以宋烁还是收回了手。

几乎同一时间，宁珏立刻逃开了，手忙脚乱地提裤子，缩在沙发角里，很警觉地盯着宋烁的一举一动。

但宋烁只是拉开茶几抽屉，取出管瘪瘪的药膏：“过来。”

宁珏无声抵抗，倔强了两分钟之後，还是一寸寸挪了过去，稍稍扬脸，让宋烁替自己涂药。

先用湿纸巾擦净泪痕，再涂药。阳光焦焦晒着背部，宋烁动作很轻，这让宁珏逐渐放松下来，观察浮动的尘埃。药膏的薄荷味很烈，混着植物根茎揉碎的涩味——买过很多次，即便换过很多次包装，但宁珏依然对气味熟悉。

第一次买是在8岁时，两人在大象鼻滑梯玩耍，宋烁跑动时不小心摔倒，手肘擦出一小片血痕。为了不让家长担心，他们动用零花钱，在药店护士的推荐下购买药膏。宁珏的眼泪砸到伤口上，宋烁疼得直皱眉：“你再哭，我永远不会好了。”宁珏这才拼命忍住了，嘴巴拧成“八”字，说“不哭”。

第二次买，则是在初二宋烁打架之後。他要求宋烁：“以後不打架可以吗？”并给出理由，“你受伤的话，我会很难受。”宋烁同意了。

但显然，今天宋烁没守信，打架了。宁珏找到可以让自己稍有底气的支点。却也很快意识到，是因为自己，宋烁才出尔反尔的。

无由来的，宁珏感到一阵低落，以及酸杏皮般的委屈丶难过。

这管膏药快用尽了，宋烁推压锡管底部时，馀光里，看到宁珏小幅度凑近，他忽然低头，额头轻轻抵住宋烁的肩膀，叫“哥哥”。

宋烁捏着药膏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下，停顿得不明显：“想把药膏蹭我衣服上报复我？”

宁珏小幅度摇头，头发扫刺着脖颈，很痒，以至于宋烁听见耳膜传来不规律的鼓动声，喉结轻微滚动：“还有别的坏点子啊？”

“我不是坏小孩，”宁珏说，“你知道吧？”

“我妈可能要再婚了。我不想，所以才逃课丶喝酒的。这样的话，她辛苦管我，就没有时间结婚了。”宁珏犹豫着，又指脸说，“但我……其实也不想让她看见我受伤了。”

“今天晚上你可以借我半张床吗？”宁珏轻轻抓住他的衣角，“我不想让她看见。”

宁珏或许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矛盾，希望通过叛逆达成目的，却又不希望妈妈为此担心，解不开悖论，就来求助宋烁，可怜巴巴地望着宋烁，好像一只不被收留的流浪小狗，只能躲在街头快递纸箱，伤心舔舐毛发。但又带有自己都没察觉的笃定，十几年相处，不会被丢弃的笃定。宋烁安静片刻，到底如他所愿，说“好吧”。

2

下午，宁珏午睡时，宋烁将他留宿的消息发短信告知了徐静怡。对于这样可以称为家常便饭的小事，徐静怡很快同意了，没有多问什麽，只说自己买了新鲜草莓，洗好放在厨房的陶瓷碗里，有空可以来拿。

没吵醒宁珏，宋烁自己去拿了，顺便拎回宁珏的书包。回到卧室时，宁珏换了姿势，大敞着，占据了全部空间。

宋烁没困意，他一粒粒吃着草莓，看着宁珏，想起自己昨晚的梦。

梦见宁珏背对自己穿戴耳钉，梦见他走在前面上蹿下跳，耳垂也随着阳光闪动，像上下起伏的心电图，梦见嘴唇扫到他的耳朵，牙齿硌到水钻。

三点来钟，宁珏醒了，盘腿坐着吃草莓：“也不要告诉阿姨了吧？她看见我脸上的伤，也会告诉我妈的。我就呆在这儿。”

“那晚饭不吃了？”

宁珏说“不吃”，毅然决然，但五点多，宋雅兰逛街回家，在厨房做饭，菜香飘进房间时，他又反悔了，悄悄开条门缝，招手叫宋烁进来，央求：“给我偷偷留一碗饭，盖点小炒肉，好吗？”

饭後，趁宋雅兰收拾垃圾袋的短暂空隙，宋烁成功偷渡盖饭。照常看了天气预报，趁妈不备端出房间里空碗，混在今晚的碗筷中洗净，没有引起宋雅兰的疑心。

回到房间时，宁珏正在写作业。宋烁反锁房门，将干毛巾扔到他的头上：“去洗澡。”

浴室内嵌在房间里，不必出门，没有露馅的危险。只是没带换洗衣物，宁珏轻车熟路从衣柜里拎了件长袖T恤，说“借一下”，被宋烁轻踢了下小腿，眯眼笑着钻进浴室了。

等宋烁也洗完，已经十点多。他们躺在床上，腿丶脚踝丶手臂碰在一起。

宁珏又习惯性靠着他的肩膀，一股脑吐出烦恼，说“我不想我妈结婚”，说“也不想要弟弟妹妹”。安静了会儿，又没来由地说：“其实我都知道。”

九岁过年时拜亲戚，妈妈不在家的空档里，亲戚说起家常，难免提及他曾经的父亲。以为小孩听不明白，说得不加掩饰。的确，对于“出轨”丶“骗财”这类词汇，宁珏听不太懂，但一直记着，一遍遍反刍，直到完全咀嚼出苦味。

他告诉宋烁：“我爸是很差的人。如果这回又是这样的人怎麽办？”

很烦恼，无意识捏着指腹：“就算结婚，也好歹……晚一点，等我读了大学，可以工作挣钱，有能力了，发生不好的事，我就可以站在前面了。”

宋烁笑了起来，宁珏点他的腰：“你笑我。”

“那现在呢？”宋烁懒洋洋的，“继续逃课丶打耳钉丶染发？”

宁珏沮丧：“打耳钉挺疼的，染发会掉色，逃课会跟不上学习进度，可能更考不上大学了。”他习惯性求助，“哥，怎麽办？”

手指又点点他的腰，这回有点害痒了，宋烁抓住了他的手。温度很低，像耳朵。他稍稍侧目，看到宁珏床头灯下棕褐色丶透亮的眼睛。明明没戴耳钉，没有水钻上下波动的闪烁，但依然令宋烁感到虚实难分，好像咬住了什麽，有点晕眩，听见宁珏还在央求问“有没有办法，既能引起妈妈的注意，又不会影响学习”，“帮帮我”。

等宋烁反应过来，他已经说了“有”。

宁珏连忙凑近，小腿搭在他的腿上，追问“什麽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