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小身体好,很少生病吃药,被这碗药呛得喉口泛酸。
就在这时候,一颗圆滚滚的梅子糖放在她的唇边,“张嘴。”
她下意识张嘴,梅子糖落入她的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驱散苦味,谢崚一下子感觉好受多了。
“吃了糖就不苦了。”苏蘅止说道。
谢崚看着苏蘅止,欲言又止。
已经知道这郎君的父亲是谁,那这郎君的身份,便就不难猜的。
苏令安只有过一个儿子,是他和前妻虞国公主所生。
当初,谢鸢篡权登基,苏令安身为前朝驸马,为了表和前朝割席的决心,和刚生产完的虞国公主和离。
苏令安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了,公主离开苏府后,在城外钟山寺落发为尼,直至两年前病故,都不曾踏出佛寺半步。
但他的儿子苏蘅止却是个英雄。
谢崚凝视着他,面容清秀的郎君此刻还是个奶娃娃,五官略带青涩,进入屋中后,他眉间的朱砂痣呈现出暗红色。
那一刻,谢崚想到了二十年后,率领楚军北上,屯兵灞上,登临骊山,瞭望旧都长安的玉面将军。
虽然只在小说番外的只言片语中出现过,却依然难掩年少蓬勃意气风发。
而自己方才当着他和他爹的面,说他爹是个三姓家奴。
谢崚脚趾头几乎要把棉被抠穿。
“阿止哥哥,其实我……”谢崚鼓起勇气,搓了搓小手,认真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该说你爹是三姓家奴。”
苏蘅止对此不以为然,“他本来就是,你说了也没关系。”
“不仅是三姓家奴,还有乱臣贼子,无耻之徒,宵小之辈,背信弃义,逆贼,走狗……这才哪跟哪。”
“……”
还真是父慈子孝。
这当儿子可一点也不怕自己亲爹丢面子呀。
谢崚还在低烧中,身子有点发冷,裹紧被子将自己缩成团。
苏蘅止注意到她的动作:“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谢崚垂着脑袋:“不想吃。”
“那冷吗,要喝热水吗?”
“不要。”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苏蘅止玩腻了九连环,又随手拿起柜子里的一本杂文翻动。
谢崚有点好奇:“你要一直留在这里陪我吗?”
“你是我捡回来的,我爹要我负责照顾好你,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干。”
苏蘅止抱起书看着她,“你如果不喜欢我在这里,我也可以走,我府上的侍女都在外面,你喊她们就行了。”
“没,”谢崚摇头,“我没这个意思。”
“你在这挺好的。”
半天相处下来,谢崚觉得,苏蘅止其实是个挺安静的人,不吵不闹,说话明快且简洁,好像一株绿植,摆在屋中,不突兀,反而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就在这时候,医官来给谢崚请脉。
医官是个十分年轻的男子,看起来像个柔弱书生,说话也是文绉绉的,“女郎,将手伸出来可以吗?”
他搭上谢崚的手腕,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测一测她的体温。
“烧退得差不多了,不用再喝药了,下午多喝些热水,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看到医官的瞬间,谢崚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是来下邳给慕容徽求医的,于是问道:“大夫,我想问问,你们徐州医术最高明的人是谁?”
年轻的医官闻言一愣,“女郎是在怀疑在下的医术吗?”
“我只是随口问问。”
谢崚不能明确指出“周墨”的名字,只能拐弯抹角道:“我想找一个人,他是位大夫,现在正居住在下邳城中,不过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医官摇摇头,“下邳城中大夫不少,女郎想要单凭这些信息找人,恐怕很难。”
“你要找人?”苏蘅止听见了这话,十分热心地提议道,“找的是谁,可以让我爹调户籍名录,一个一个帮你查呗。”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她正准备将自己梦见医仙那套鬼话复述一遍,还没开口,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