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怡的指尖几乎要掐进短刀的骨柄里。
晨雾裹着松针的腥气漫过来,林夫人月白褙子的下摆沾着露水,间珍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颤,那半块带血的令牌在她掌心泛着冷光——和萧鸣腰牌上的云雷纹分毫不差。
"苏姑娘别怕。"林夫人的声音像浸了蜜的丝线,尾音轻轻往上挑,"我知道你怀疑萧鸣,但他并不是你的敌人。"
苏瑾怡喉间紧。
昨夜暗河里萧鸣说的"凤玺断赤焰盟的路"还在耳边嗡嗡作响,此刻林夫人的话像颗滚烫的炭,烙得她太阳穴突突跳。
她盯着对方袖角翻卷处若隐若现的暗纹——那是沈知县书房里《齐民要术》书脊上的缠枝莲,"你怎么知道?"
林夫人垂眸抚过令牌上的血渍,指甲盖大的血珠已经凝黑,"有些事,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她忽然抬眼,眼尾细纹里浮着点恳切,"但苏姑娘信我,若想查清沈知县的死因,若想护住这凤玺"话音未落,她倒退两步隐入雾中,只余下珠钗轻响和一句飘散的尾音,"今夜子时,西郊外老槐树。"
苏瑾怡追了两步,晨雾里只剩松枝摇晃的影子。
她摸了摸怀里的凤玺,玉印贴着心口,凉意顺着衣襟往骨头里钻。
沈知县死时胸口插着半块同样纹路的令牌,钱掌柜咽气前抓着她手腕说"双玺血咒",现在林夫人又拿着带血的令牌出现——这些线头在她脑子里绞成乱麻。
她攥紧短刀,指节白:先不动,等今夜,看林夫人要唱哪出。
夜色漫上屋檐时,苏瑾怡带着柳先生和三个精壮的衙役摸进了西山坳的古墓。
柳先生举着铜灯,光晕在青石板上摇晃,照出墓道两壁斑驳的云纹。"前朝凤仪公主的陪陵,"柳先生压低声音,"当年我祖父修《永宁野史》时记过,说这墓里有镇邪符咒。"
苏瑾怡的鹿皮靴尖踢到块凸起的砖,"咔"的一声,整面墙突然向内凹陷。
众人屏住呼吸,等尘埃落定,月光从头顶盗洞漏下来,正照在中央的石碑上——青黑的石头刻满扭曲的符咒,最上面三个大篆字"破血咒"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快拓下来。"苏瑾怡解下腰间的桑皮纸,沾了水往碑上一覆。
柳先生举灯凑近,灯芯噼啪爆响,"这符咒和赤焰盟文书里的暗号像。"他指尖轻触碑面,"当年凤仪公主为保血脉,用双玺镇过血咒,难道"
"先记下来。"苏瑾怡的炭笔在纸上疾走,符咒的纹路渐渐清晰。
等最后一笔收住,她听见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三更天了。
府衙书房的烛火跳了两跳,苏瑾怡把拓好的符咒摊在案上。
墨迹未干,她凑近细看,突然现最右下角有行极小的字:"凤玺现,血咒起"。
后颈骤起寒意,她抓起茶盏喝了口,冷茶灌进喉咙像吞了块冰。
窗外传来碎砖的轻响。
苏瑾怡反手摸出短刀,刀尖刚挑开窗纸,就见张校尉的官靴尖露在月光里。"苏姑娘。"张校尉的声音带着紧绷的沙哑,"黑莲教的人在城南粮仓埋了火药,我派去的细作说,他们要在子时三刻引火。"
苏瑾怡的短刀"当啷"掉在案上。
沈知县生前最恨黑莲教,去年秋粮案就是他破的,现在黑莲教选在这时候动手她盯着张校尉腰间的虎符,"你确定?"
"千真万确。"张校尉从怀里掏出半块焦黑的火折子,"细作被现前塞给我的,这是黑莲教的引火物。"他喉结滚动两下,"苏姑娘,他们可能想借粮灾把罪名扣在你头上,毕竟你现在管着府衙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