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一进门,他便也儍了眼。
内室的地上布满了尖锐碎片,那些个瓷器瓶碟全没有一样是好的。地上四仰八叉躺满了人,个个血肉模糊,痛苦得直喊救命。
而沈娇身上完好无损,直挺挺的站那儿,看蝼蚁似的看着地上的人,像个傲立于世间的最强王者。
原以为耀宗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故意专门往大了说,结果进来一看,发现当真所言非虚。
与她目光相触的一刹那,陈良仁只感觉全身一个寒颤,一时几乎不敢直视。
成婚七年,他从未在沈娇身上,看到过如此凌厉骇人的目光。
都说女子虽弱,为母则刚。
难不成是彤儿的事,彻底惹怒了她?
刚刚被掐脖子的那会功夫,徐小莲都感觉自己看到了奈何桥,此刻见到门口的陈良仁,便像是看到了救星,细如蚊声的呼道:“陈郎,陈郎救我……”
屋外又一声天雷惊滚,陈良仁身上裹着水汽进来,见徐小莲这副血肉模糊的样子,眼中漫过一丝嫌弃。
“不是嘱咐你好好同夫人说吗?怎么偏闹成这样?叫外头的人听去,将我家家风置于何地?”
徐小莲一脸委屈,欲哭无泪。
他没再理会,径直走到沈娇身边,先是故作关心的问她是否受伤,不等回应,便转入正题。
“方管家已经在前厅等了快两刻钟了,你这里快些预备着给彤儿穿戴妥当,别让人家说我们不知礼数。”
说着话,便走到彤儿的小床边,故作爱怜的摸摸女儿的额头,叹气道:“彤儿乖,你今儿出了这道门,便是伯爵府上的正经少夫人了,今后的香火供奉,享用不尽,这也是爹能给你做的最好打算了。”
彤儿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近乎哀怨的看着他,似乎想要分辨什么,却没有力气,只剩豆大的眼泪无声从眼角划过。
听到这儿,沈娇已经将他的打算猜出了个大概。
她在想,过去的沈娇眼光是有多差。
这男人虽长得朗眉星目,气质也还算是出众,但一双眼睛里没有半点读书人该有的品德和操守。
这种空有皮囊的畜生,还能将他招赘入府,把这偌大的沈府家业,以及女儿的性命都拱手相送?
陈良仁没听到身后动静,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转头轻声责备:“夫人,你没听见我说话吗?还不快些去预备?”
沈娇讥诮,一脸平静道:“陈良仁,你莫不是忘记了三纲五常?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你既然是我当初纳彩招婿入我家门的人,那我便算做是你的夫。
我为主,你为客;我为尊,你为卑。这个家里何时轮得到你来向我发号施令?”
屋内十数双眼睛齐刷刷的落在陈良仁脸上,乌嬷嬷以及正院里的丫鬟们自然是满心欢喜,今儿夫人真是叫她们从未有过的扬眉吐气。
陈良仁被质疑得很不自在,碍于修养没有立刻与她争执。
他勉强喝退屋内众人,找了把椅子端端正正的坐下,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慢条斯理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