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
陆九渊还有脸问他你说呢。
顾一瑾五脏六腑绞杀在一起,疼得胃里翻江倒海,抽搐般痉挛。
她宁愿被孟心谣正面带人算计,都不愿是陆九渊出面。
陆九渊出面意味着什么,她最爱的人,为了别人,要来报复她,害她;
这种不为奸人所设,反而最亲之人正面捅刀的痛苦,令她有一瞬,产生了人间不真实的错觉。
一直以来,顾一瑾强压在心底的,不为人知的患得患失,全部爆发。
比陆九渊遗忘她更残忍的是什么,是他转头爱上了孟心谣;
比他爱上孟心谣更残忍的是什么,是要为了孟心谣收拾她;
比孟心谣要报复自己更残忍的是什么,是陆九渊亲自动手;
比陆九渊亲自动手更残忍的是什么,是他无比清晰地知道孟心谣想怎样折磨自己,依然无动于衷,甚至帮忙。
顾一瑾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她一直沉默,是怕嘶吼出声,怕眼泪掉落。
这是她最后的尊严啊,尽管已经被陆九渊撕得面目全非,她都不知道撑着的还在靠什么力量。
“不过我觉得,打你就算了,回头你又告状,我家老爷子找我算账,我也不好讲清。况且,归根结底,还是给心谣惹麻烦。”
比陆九渊默许甚至帮忙孟心谣伤害自己更残忍的是什么,是他放弃打她,竟是因为怕孟心谣惹上麻烦。
顾一瑾在痛不欲生中,渐渐感到撕心裂肺的痛快,令人绝望的痛快。
她突然很想笑。
不然呢,难不成事到如今,她还该奢望陆九渊是因为心疼她,所以放弃打她?
“所以我想了想,还是这样吧,”陆九渊拿出手机,调出录像,将镜头对着顾一瑾,“你跟心谣道个歉。就说对不起,以后不会再难为她了。这事就算了,我们不再追究了。”
顾一瑾眼泪无声滑落,血丝遍布,面部发抖,低声咬字,“我若不肯呢。”
“顾一瑾,你别不识好歹,”陆九渊蹙眉低声,“我已经是给你台阶下了,识相就赶紧道歉。”
“做梦,你让孟心谣等下辈子吧,”顾一瑾突然尖声怒吼,“让我和孟心谣道歉,除非我死了!”
陆九渊目光一狠,气血一涌,巴掌便扬了起来,“你再说一次。”
“我说我死都不会给她道歉!有本事你打死我!”
陆九渊的手僵在半空,迟迟下不去。
他看着顾一瑾湿红的眼眶,满目疮痍般的恨意、痛苦,突然莫名地心跳骤速,胃里一抽一抽的疼。
他只要看着顾一瑾的眼睛,就不敢做什么。莫名的,深入骨髓的心虚和负罪感,伴随神经错结般的剧痛。
陆九渊手指在半空狠狠拧了下,重重回掷,呼吸僵硬回落。
顾一瑾依然毫不畏惧地瞪着陆九渊,眼泪一颗接一颗砸下来。
陆九渊又在地上翻了翻,找到一本小相册,随身携带那种。
他打开,里面全是他和顾一瑾之前的合影。
照片中的人笑靥如花,陆九渊却看得心脏空落。他感到回忆翻江倒海袭来,却卡在最关键的地方,这令他头痛欲裂。
下一秒,他竟抽了把剪刀,心一横,将所有照片都给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