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付云期又一个人去了墓地。
这些年来他一闭眼就是那天晚上,她笑着掉入悬崖。
血液溅到车窗,一切都想做梦。
除了夏清欢,没有人和他一样记得这段往事。
就连所有细节和证据都在证明,他才是胡说八道的那个。
如果不画那些画,他怕自己会一点点忘记她的存在。
付云期照例在墓碑前放了一束花,便开始坐下来对着墓碑喋喋不休。
讲他近来的现状。
讲她死后,他的生活。
「我大概是真的疯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知道心痛和不甘哪个更先来到。
「可是袁惟熹。我有点想你了。」
他从清晨坐到傍晚,在黄昏时刻离开了墓园。
外面高楼大厦,处处灯红酒绿。
投过玻璃窗,他看到了四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他二十五岁,人生顺风顺水,一切应有尽有,觉得世界都该围着他转。
后来他无数次走在着条路上,脑中播放着自己和袁惟熹的过往。
想着要是找不到她,他就去陪她。
他在墓园里买下了小小的一方土地,淡定地为自己准备后事。
可想了想,却觉得仍然不够。
他叹了口气,抱紧了怀里的骨灰盒。
四年光阴转瞬即逝,等到来年冬天,失去她的日子就要比拥有她的日子还要长了。
飞机起飞在下午三点,付云期和谢听池到达洱海时已经到了日落时分。
付云期没有应下谢听池一同去小镇住几天的邀请,他独自收拾了行李,说要自己待几天。
即将分别前,付云期叫住了谢听池。
他鲜少有这么语重心长的时候,此时此刻眼睛里面透露出沧桑,倒真有几分过来人的模样。
「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她?」
「我确定。」
付云期轻笑一声,心口因为突如其来的回忆隐隐作痛。
「很久以前,我也问过一个人相同的问题。她也说她确定。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好像眼里心里都是对方。可是她很快就不爱了,态度急转直下,曾经的承诺化为泡影,说好的迁就和包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故事里的两个人,就是我和你嫂子。」
谢听池沉默片刻,回复道:「可我不是壁画上那个人,我的心上人也不是你。哥,我会幸福的。」
付云期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愿吧。所以如果真的爱。请一定要坚持到最后。只要能得到你想留住的人,用怎样的手段都无所谓,付出一切都可以。阿池,哥的人生就这样了。哥希望你能幸福。」
「很多时候,我们都以为爱是天时地利的赠品,却不知道爱其实是世界上最昂贵的消耗品,不用真心填补,迟早消耗殆尽。」
谢听池唇瓣嗫嚅,似乎是想要反驳,却终究没能开口。
「谢谢你,哥。我知道了。」
付云期目睹谢听池消失在自己都视线中,满心眷恋地抱出了那个小小的木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