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裴砚之压低声音,"臣查到崔明远通过胡椒走私敛财,暗中资助杜如晦招募私兵。他们计划在陛下下月赴洛阳祭天时动兵变。"
女帝握紧酒杯,指节白:"证据呢?"
裴砚之从怀中取出一本账册:"这是崔氏商行与西域交易的明细,上面有杜如晦的私印。"他顿了顿,"还有一事杜如晦许诺西域,事成后割让河西三州。"
"好,很好。"女帝怒极反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她唇角滑落,在月光下如血般鲜红,"裴卿以为,朕该如何应对?"
裴砚之忽然伸手,拇指擦去她唇边的酒渍:"陛下心中已有决断,何必问臣?"他的指尖停留在她唇边,目光灼灼,"只是陛下真要冒险用那个计划?"
女帝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近:"三年前你为朕挡箭时,可没这么瞻前顾后。"她另一只手抚上他衣领间的疤痕,"这次,陪朕演完这出戏如何?"
裴砚之喉结滚动,忽然从腰间解下佩剑,双手奉上:"鵙鸟剑穗系着端午五色缕的余丝,臣的心意陛下早该明白。"
女帝接过佩剑,指尖抚过剑穗上那缕褪色的丝线。她忽然拔剑出鞘,剑锋在月光下寒光凛凛:"明日早朝,朕会当众斥责你私查户部账目,罚俸半年。"
裴砚之会意一笑:"臣会愤然离席,去找杜如晦诉苦。"
"然后朕会派你去洛阳筹备祭天事宜。"女帝还剑入鞘,"路上不慎让杜如晦的人现你携带有密旨。"
"引蛇出洞。"裴砚之接过佩剑,忽然单膝跪地,执起女帝的手轻吻,"臣只有一个请求。"
"说。"
"事成之后,"裴砚之抬头,眼中似有星辰闪烁,"请陛下别再一个人批奏折到深夜。"
女帝怔住,随即轻笑出声。夜风拂过,吹落满树夜来香,如雪般飘落在两人肩头。
远处宫墙上,一只鵙鸟突然出刺耳的鸣叫,划破了夜的宁静。
·剑穗传情
子时的更楼声刚刚响过,御花园沉香亭四周的宫灯突然齐齐熄灭。女帝倚在朱漆栏杆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裴砚之留下的鵙鸟纹佩剑。剑穗上那缕褪色的五色丝线在月光下泛着陈旧的光泽,像一段被刻意封存的记忆。
"陛下是在等臣,还是在等剑的主人?"
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女帝猛地转身,看见裴砚之不知何时已立在亭柱阴影处。他换了一身夜行衣,腰间却空空如也——那柄从不离身的佩剑此刻正在她手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朕在等一个解释。"女帝将佩剑横在石桌上,"这把剑上的西域寒铁,裴卿作何解释?"
裴砚之缓步走近,月光描摹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他伸手按住剑鞘上那个不易察觉的徽记——一朵盛开的雪莲,西域王族的标记。
"三年前宫变那夜,臣就是用这把剑为陛下挡下七支毒箭。"他拇指抚过剑鞘上的一道凹痕,"这处损伤,是杜如晦的亲卫统领留下的。"
女帝瞳孔微缩。那夜血火交织的记忆突然清晰——裴砚之浑身是血地护在她身前,而杜如晦的兵马迟迟才到
"所以这把剑"
"是臣父当年出使西域所得。"裴砚之突然单膝跪地,双手捧起剑穗上那缕五色丝线,"端午那日,陛下赐臣五色缕时说愿卿如缕,常系朕心。这缕丝线,臣从未离身。"
夜风骤起,吹散女帝鬓边一缕青丝。她看着眼前这个跪得笔直的男人,忽然想起十年前在太学初见时,那个执拗地要为她挡雨的少年学子。
"起来吧。"她声音微哑,"明日早朝,朕会当众责罚你。"
裴砚之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这是臣仿制的杜如晦私印,足以以假乱真。"他顿了顿,"但臣需要陛下一样信物。"
女帝解下腰间龙纹玉佩,却在递出时突然收回:"慢着。"她拔下鬓间木兰花钗,轻轻一折,钗身竟中空,藏着一枚象牙小印,"这是朕的私印,见印如见朕。"
裴砚之郑重接过,却见女帝忽然抽剑出鞘,寒光一闪,剑穗应声而落。
"剑穗朕留下了。"女帝将那段带着五色缕的穗子收入袖中,"明日你空着剑鞘上朝。"
裴砚之眸光一暗,突然抓住她收剑的手腕:"陛下可知,在西域,赠剑穗意为"
"朕当然知道。"女帝抽回手,转身望向远处宫墙,"鵙鸟鸣,兵戈起。裴卿,这场戏若演不好,你我都会没命。"
·朝堂博弈
五更鼓响,紫宸殿前已列满文武百官。女帝端坐龙椅,冕旒垂下的玉珠遮住了她冰冷的目光。她的视线扫过文官队列最前方的宰相杜如晦——那个鬓角斑白、面容慈祥的老臣,此刻正与身旁的户部尚书崔明远低声交谈。
"兵部侍郎裴砚之何在?"女帝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
裴砚之从武官队列中走出,腰间佩剑果然只剩空鞘。这个细节立刻引起朝臣们窃窃私语。
"臣在。"
女帝将一册奏折重重摔在御案上:"朕让你查岭南军饷贪腐案,谁准你擅自调查户部账目?"
裴砚之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愕:"陛下明鉴,臣是现军饷账目与户部"
"放肆!"女帝拍案而起,玉珠碰撞出清脆声响,"崔爱卿执掌户部二十载,岂容你一个黄口小儿污蔑!"
朝堂上一片哗然。崔明远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而杜如晦则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在女帝与裴砚之之间来回游移。
裴砚之跪伏在地:"臣知罪。"
"罚俸半年,闭门思过三日。"女帝冷冷道,"退朝!"
百官跪拜间,女帝瞥见裴砚之起身时,袖中滑落一封密信,被眼疾手快的杜如晦亲信拾起。她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那正是她昨夜让裴砚之准备的"密旨"抄本。
回到御书房,女帝刚卸下冕旒,就听见屏风后传来一阵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