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然后周文渊会意外现德兴馆的债务问题,仓皇撤资。"沈昭抿了口花雕,脸颊浮起淡淡绯色,"届时昭明资本以元抄底。"
裴砚之凝视着她被酒气熏染的耳垂,忽然轻声道:"前世在御书房议政,你也总是这样说到关键处就耳尖红。"
雅间内骤然安静。窗外九曲桥上传来游客的笑闹声,更显得室内落针可闻。沈昭放下酒杯,瓷器相碰的脆响惊醒了这微妙的氛围。
"裴砚之。"她直呼其名,"这一世,我不是女帝,你也不是臣子。"
"我知道。"裴砚之忽然抓住她欲收回的手,黑曜石手珠贴在她腕间,凉得惊心,"所以这次,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说——"
"红烧划水来喽!"服务员嘹亮的吆喝打断了他未尽的话语。热气腾腾的鳝段浇着浓油赤酱,青蒜末在金红的汤汁上载沉载浮。
沈昭趁机抽回手,转向窗外:"看,豫园的锦鲤肥了。"
裴砚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池斑斓游弋如流动的织锦。他忽然笑了,从怀中取出个牛皮纸信封推过去:"你要的万国证券内斗资料。管自营的副总正在挪用客户保证金,证据都在这里。"
沈昭没有立即去拿,而是夹了块鳝背到他碗里:"尝尝,比御厨的手艺如何?"
两人目光在蒸腾的热气中相接,某种无需言明的默契如茶汤中的叶片,缓缓舒展。
与此同时,昭明资本的办公室里,陆沉舟正在教阿毛三人看k线图。
"这这不就是算命先生画的符嘛!"胖子盯着那些红红绿绿的线条嘟囔。
陆沉舟敲了下他的脑门:"胡说什么!这是日本蜡烛图,每一根都代表一天的交易情况。"他指着屏幕上突然拔高的红柱,"看,像不像德兴馆的屋檐?这叫晨星形态,预示股价要涨。"
阿毛突然举手:"陆哥,那昭姐为啥非要买德兴馆啊?咱不是金融公司吗?"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一片青黄相间的叶子飘进来,落在陆沉舟正在翻阅的《上海老字号名录》上。他轻轻拂开树叶,露出下面德兴馆的档案页——在"房产信息"一栏里,用红笔圈出了"地下金库"四个小字。
"有些生意"陆沉舟合上册子,眼神飘向远处,"表面卖的是红烧划水,实际经营的是信息与黄金。"
瘦子突然压低声音:"对了,今天来找昭姐的那个军官是谁啊?我看他下车时,站岗的武警都敬礼了!"
陆沉舟肋下的旧伤突然刺痛起来。他想起前世那个雨夜,皇城司指挥使裴砚之带兵包围户部衙门时,也是这般先闻靴声锵然。茶汤在喉间泛起苦涩,他放下杯子轻声道:
"裴砚之,南京军区裴司令的独子。现在负责军方某特殊部门的资产运作。"停顿片刻,又补充道,"也是昭明资本未来的重要合作伙伴。"
阿毛三人面面相觑。他们不懂什么军方什么特殊部门,但那个英俊军官看昭姐的眼神,分明和弄堂口盯着豆腐西施的野猫一模一样!
夕阳西沉时,沈昭独自站在德兴馆后厨的天井里。青砖地上积着经年的油垢,角落里堆满装酱油的粗陶缸,空气中弥漫着酵的咸鲜。她蹲下身,指尖划过一块看似普通的方砖——砖缝里渗出的,是前世皇城司密道特有的白垩粉。
"果然还在。"她轻声自语。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裴砚之的将校呢大衣在暮色中泛着幽蓝的光。他手里捧着个红木食盒:"给陆尚书带了份蟹粉豆腐,他前世就好这口。"
沈昭没有接话,而是指向墙角那排陶缸:"知道为什么我非要德兴馆吗?"
裴砚之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忽然瞳孔一缩——第七个缸底部的釉彩,赫然是皇城司暗卫的火焰纹!
"这这是"
"年上海解放前夕,黄金荣的徒弟把密道改成了地下金库。"沈昭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回响,"里面不仅有黄家的黑钱,还有我们前世留下的某些东西。"
裴砚之手中的食盒"咚"地落地。蟹粉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与酱油缸的咸腥混成一种奇特的嗅觉记忆。他忽然单膝跪地,行了个标准的武将礼:
"皇城司指挥使裴砚之,恭请陛下示下。"
沈昭望着天井上方渐暗的天空,一群鸽子正掠过鳞次栉比的弄堂屋顶。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梧桐叶,轻声道:
"这一世,让我们换个方式守护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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