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善。
恐怕不光是为了钱,也是冲着他的命来的。
贺旭心里思量着,对那个想要他命的人大概有了些想法,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从绑匪手里活下来。
他转着头,视线不断扫视,寻找着能割开手脚上绳子的东西。
船舱里很空,角落里堆着一些渔网水桶,两三米外有根盘起来的大铁索,旁边还有个生锈的扳手。
水桶、扳手都不能用,贺旭便在铁索上看了几圈,成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铁索是一个环一个环扣在一起的,有些环闭合得不那么紧,就会露出一点横断面,边缘是直角,锋利度其实跟刀差不多。
贺旭一点一点挪了过去。
他的头一直在发晕,不断晃动的船身和船舱里的鱼腥味更是加剧了这种眩晕感,胃里一直在翻。
咬着牙,终于把自己挪到铁索边,贺旭背过身,将被绑住的手凑过去,用铁环断面去割手腕上的绳子,每个动作尽可能地快。
不快不行,绑匪带他来海上,很明显是打着把他沉海的主意,时间拖得越久,就会越危险。
他隐约记得在车上的时候听到了两个人的声音,但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只有两个人,也不知道他们手里有没有枪。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对付一个人都很难,要是对方有枪,或者其他武器,那活下去的几率就更低了。
要是能抢到救生圈,跳船游回去也是一个办法,但他动一动就头晕,很容易被大点的海浪溺死,而且也不确定现在离海岸有多远……
但不管怎么说,像这种情况,越耽误下去,只会越危险。
贺旭弯着腰,一下一下磨着手腕上的绳索。绑匪很谨慎,用的是半粗不细的尼龙绳,缠了十几圈,每一圈都打了结,想要解开,必须全部割开才行。
大约五分钟后,他割断了最外面的一圈,又过五分钟,割断了第二圈,之后是第三圈、第四圈……
时间的流逝渐渐变得模糊,身体因为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有些僵硬,大脑也变得麻木了,只有手臂还在一下一下动着,机械地割着手腕上的绳索。
一个个混乱的想法在脑海里乱七八糟地闪过,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某个念头不合时宜地闯入他的脑海。
要是那个怪物在的话,应该可以很轻松地把那些绑匪解决吧……
发现自己在想什么,贺旭怔了一下,随后慢慢抿住了嘴唇,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不受控制地从脑中划过。
说实话,在真正亲眼看到的那一幕前,贺旭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见到那样一副画面。
他的男朋友,那个一直支撑着他、安慰着他的人,摆着和以往一样温暖的笑脸,用着和以往一样精致的外貌,轻飘飘的浮在水面上,原本白皙柔软的手臂变成了狰狞的触手,下半身也一样,那些带着暗纹的触手在水里涌动,就像他的每一次噩梦。
章宇。章鱼。
哈哈。
多可笑啊,这么明显的漏洞,他居然从来没有发现过。
朝夕相处的枕边人,就是一直以来强迫自己、把自己害成这样一幅恶心模样的怪物——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贺旭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崩溃。
他拼命往远处跑,想要逃出那个地方,在那个怪物想再次抓住自己时,毫不犹豫开枪打伤了它。
怎么就没打死呢?他又是怨恨又是恐惧地想。
他开着车回到了市区,想着那个怪物可能就追在他身后,随时可能冒出来拖走他,满心都是恐慌。
在这种恐慌中,他跑遍了射击俱乐部,想要找到跟手里的枪一个型号的子弹,但这把枪本来就是违禁品,是他从KTV的那一晚,发现自己用刀杀不了怪物之后,就开始托人寻找,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拿到的。
拿到手很难,想找到配套的子弹更难。
正规俱乐部的人不敢惹上这种麻烦,就算有,也不会卖给他。贺旭在慌不择路地跑完所有射击俱乐部之后,才想起来这件事。
没有弹药,手里的枪就只是一块废铁,还不如一把斧头管用。
他待在车里,慌张地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曾经往学校的体育器材室扔过几盒橡胶子弹,也许里面有合适的。
虽然是橡胶,但只要能打出去,距离够近的情况下,杀伤力也不小。
他想着那个怪物要伪装成人类,平时也乖乖地上课,就特意紧赶慢赶,赶在放学之前到了学校,想趁着怪物还在教室里时,赶紧找到那些子弹。
然而体育器材室里没有他想要的,恰巧放学铃也响了起来,他意识到怪物可能会过来,便立即想走,但没想到的是,怪物会来得这么快。
躲在角落里,他听门口的怪物用熟悉的声音向自己道歉,说他不是故意欺骗自己,只是怕自己不接受,所以才一直不告诉自己。
哈,真搞笑,他不是故意的,难道自己是故意的?
几句轻飘飘的道歉,就可以把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全部抹掉?
开什么玩笑!
惊怒与怨恨充斥大脑,贺旭咬紧牙,不去听外面的人乞求的声音,把自己藏在最深处,等怪物靠近自己时,立即起身制造机会,想要逃跑。
但逃跑又一次失败了,被夺走了武器,再一次禁锢、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