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天无数骂人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眼前这人能悄无声息地杀了武波,取他们性命怕不比掐死只鸡难多少。
识时务者为俊杰。
“女侠说笑了,”他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我怎么好跟您相提并论?我什么都没看见……”
宁竹挑了下眉,突然发问:“张德明是你什么人?”
听到熟悉的名字,张德天蓦地顿住,与小厮交换了个惊疑不定的眼神,又难以置信地望向宁竹。
这,这真是同伙?
他试探着回答:“是是家弟。女侠认识?”
宁竹微微颔首,可惜那枚玉佩没带在身上,否则倒是现成的信物。
“在涉州城打过交道。”
电光火石之间,张德天回想起来。
张德明送来那些琉璃珠的时候,特意在信中提到了卖家是一个背景神秘,武功高强的小娘子。
莫非就是眼前这个?
张德天试探着问道:“那琉璃珠您可……”
宁竹没想到这张家兄弟关系这么好,居然连做些小买卖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她爽快承认:“是我卖的。”
张德天张了张嘴,也觉得太巧。
那时他眼见升迁无望,花了大价钱才打听到深受皇上宠爱的七皇子尤为喜爱琉璃,便觉得这是条出路,特意去信让家中替他搜罗琉璃。
最后,他确实靠着那几颗稀世琉璃珠攀上了七皇子这棵大树,可没曾想,还没等到自己的好日子来到,京城就被破了。
他们这些小官哪是会被皇上放在眼里的,许多同僚都死在了那座繁华都城里,唯有他攀上了七皇子这棵大树,侥幸保了一命。
张德天只能这一条道走到黑,替对方卖命,却始终得不到重用,最后靠着在工部的资历被打发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硝石场来。
最后耗费许多心力,仍旧逃不过一个“死”的下场。
一切都是从那颗琉璃珠开始的,兜兜转转,没成想今日遇到了它的旧主,真是命运弄人。
宁竹不知张德天心中已经想了这么许多,她将骨哨丢进他怀里。
“帮我做件事。”
张德天不觉冒犯,只觉得看到了新的希望。
他握紧骨哨,激动道:“女侠!能否带我主仆二人一起走?”
用桶藏人出去这个法子其实容易被识破,而且看宁竹这样子,今日怕是得闹出点动静,这样一来他们明日就更难逃脱。
昨夜她有同伴能逃跑,今日又如此肆无忌惮的杀了武波,是不是有更好的法子可以离开这里。
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都试试。
宁竹挑眉,她都准备好武力胁迫了,没想到对方竟主动投诚。
不过这样更好,她点了点头。
“去吹响哨子引开侍卫。”
张德天怎么说也是在这硝石场当了一段时间的管事,这点事还是能做到的。
他忙不迭点头,急声道:“女侠放心,我一定做好。”
宁竹点头,也不怕这两人反水。
她一个人想走还是很轻松的,可这两人都看见了武波的尸首,手中还拿着骨哨这样的赃物,很难撇的干净。
更何况听他们刚才的话音,是在谋划着偷偷离开这个地方,虽然暂且不知道是何缘故,可想来与那些皇子关系应当好不到哪里去。
两方各有所求,不会轻易出卖。
宁竹画了大饼:“张家信用不错,我相信你,待我办完了事就一同离开。”
张德天连连点头。
交代完事情,张德明主仆又趁机从他方才来的那个地方溜了出去。
宁竹靠在马槽边等待,约莫半刻钟后,尖锐的哨声刺破寂静,远处立刻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是武大人的哨令!”
“快去看看!”
“留两个人守着——”
“……”
宁竹心下一定,将散发拨得更乱,低头走出马厩。
守卫立刻拦住她:“站住!武大人呢?”
身旁的人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说话客气一些,这可是被武大人看上的,回头要是告他们一状,保不齐还得挨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