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是彻底被包围住了。
宁竹勒住了马。
此处已经是最后一道关口,经过这里就能出山了,可是现在他们已经被前后夹击,晃眼望过去人数有百数之众。
宁竹自己走倒是容易,可身边还有个张德天,这就有些难办了。
奇怪的是,当宁竹停下了马之后,前后两边的侍卫都没有了动静,像被施了定身咒。
宁竹挑了下眉。
她瞥见一辆檀木马车缓缓驶来,就像是来郊游般轻松,与眼前紧张的氛围格格不入。
马车在军阵后方停下,卢绍瞬间就不顾伤势迎了过去,亲自给人掀开轿帘,微微弯腰,恭敬地低着头。
四下寂静中,一道清润的嗓音传来。
“我们终于见面了。”
宁竹心中霎时间浮现出一个人名。
——景容。
那位她也想说一句“终于见面了”的七皇子殿下。
轿帘之后,景容披着雪白的狐裘,嘴角噙着一抹笑,配上他略显病气的秀丽面容,丝毫没有攻击性。
若是不知道他是有一颗蛇蝎心肠的话,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七皇子殿下这副尊荣,”宁竹嗤笑一声,“怕是没几年好活了,要我提前给您烧点纸钱么?”
侍卫们顿时怒目而视,刀剑出鞘声此起彼伏。
张德明更是暗暗叫苦,小声说道:“祖宗诶!”
少说两句吧!
闻言,景容却低低笑了起来,狐裘随着他的咳嗽轻轻颤动。
“景某这病躯,倒让宁小姐挂心了。”
“既然知道是病躯,就少费点心神做那缺德折寿的事儿。”宁竹冷嘲热讽道。
她的一举一动都明晃晃的展现出了她对景容的厌恶和不屑,卢绍怎么能够忍得下去,手中不自觉握紧了长弓。
景容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拢了拢身上的狐裘,笑而不语。
宁竹眯起眼睛,突然开口问道:“你为何总是寻我的麻烦。”
他们从未见过,可景容对她的态度却很是奇怪,仿佛很了解她一般。
“难道不是你寻在下的麻烦?”景容抬头看着宁竹,认真道,“不过,景某始终觉得跟宁小姐有缘,不知能否让我看看你的真容?”
宁竹此刻脸上还涂抹着那伪装的药膏和假伤疤,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在梦中景容没有看清过宁竹的脸,他想知道日日在梦中杀死自己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画像终归是不如亲眼所见的。
景容这话题足够跳跃,宁竹眉梢微微挑起,虽然不知这人为何执意要看她的脸,但不妨碍她利用这一点。
宁竹翻身下马,缓步向前,指尖抚上脸上交错的“疤痕”。
“行啊,你走近些。”
“公子不可!这其中必然有诈……”卢绍急声阻拦,伤口因动作太大又渗出血来。
宁竹摊了摊手,出声道:“那你就出轿子,站在那里不动,看完你就放我们走。”
卢绍还想再劝,景容却已扶着侍女的手迈出马车。
他站定在马车外,目光灼灼如炬。
宁竹看了一眼两人之间的距离,垂下眼眸,抬起手,轻轻抚上脸上的假伤疤,慢条斯理地揭下,已经隐约能见到原本的模样。
当最后一条假伤疤被掀起时,她手腕突然一翻。
——咻!
带着冷光的袖箭直直朝着景容而去。
这一下猝不及防,站在宁竹身边的张德天惊得张大嘴。
卢绍瞳孔骤缩,下意识想上前抵挡,却被肩膀上的旧伤连累,动作慢了一瞬,刀锋只堪堪擦过箭尾。
箭矢眼看着就要冲着景容的脖颈而去。
他忽然侧身一让,苍白的手指拽过身旁侍女。
箭矢直直没入那侍女的肩头,瞬间洇开暗红。
那支箭上有毒,那侍女瞬间就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从肩头传来。
在周围的惊叫声中,她捂住伤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随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突然转过身,猛地拔出染血的短箭,狠狠刺向景容的心口。
“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