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是为了见到马修才来这里的,但见过马修之后,这里会继续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他看着马修先挪动盲杖,在盲杖碰到障碍时才伸手确认,又看着马修缓慢走到沙发前坐下。
实话实说,布鲁斯不是什么专业的心理医生,也没有真正接受过相关治疗,但他多少是知道现在该做什么的:“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布鲁斯·兰伯特,你可以叫我布鲁斯。”
布鲁斯不是什么罕见的名字,这次他并没有刻意避开。
但马修,以为布鲁斯·韦恩这次真的要表露身份的他甚至紧张了一下:“你好……布鲁斯。”
布鲁斯·韦恩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说姓什么来着?满脑子韦恩的他根本没听。
担心叫错的马修只好选择了名字。
布鲁斯一直观察着马修,沙发是整体轻微向后倾斜的设计,这是为了让来访者放松身体而特意选择的,但马修并没有放松地向靠在上面,他脊背挺直,以一种随时准备站起来的姿势警惕地坐着。
这样并不舒服,至少他需要刻意抵抗后倾的力才能保持。
马修对这次的谈话抱有警惕。
“默多克先生,出于职业道德和行业规范,今天你在这里说的一切都不会外泄。”抛开心理治疗师的身份,只谈布鲁斯本人,他也可以让这里发生的事情成为秘密,“我们今天只是单纯聊聊,无论什么都可以。”
心理状态的调整需要长期坚持,仅仅一次的谈话很难有什么显著改变,况且马修不一定需要治疗。他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更适合跟马修单独聊聊的身份,因此才会出现在这里,但他并没有打算借着这样的身份探究马修的心理。
就像他说的,今天只是聊聊。
无论什么都可以。
马修听得出来布鲁斯·韦恩说的是实话,无论是保密的部分,还是单纯聊聊的部分。
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没办法放松警惕。
来自蝙蝠侠和红罗宾的关注已经从有一点道理,变成了现在的莫名其妙,不搞清楚这点,马修永远没办法在他们任何一个面前放下警惕。
“要从哪里开始聊呢?”马修反客为主。
至少这样他能判断出布鲁斯·韦恩想从他这里听什么。
DareDevil吗?
他确实在蝙蝠侠面前表现出了跟DareDevil存在关联,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他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探索。
布鲁斯沉默了一下。
一般情况下他应该问马修最近正为什么感到困扰。
“你腿上的伤还好吗?”布鲁斯刚才看到了马修行走时有多小心,这至少说明马修的痛觉感知不是不存在。
“……”从伤势开始聊?马修顿了顿,“还好,布朗医生说伤势不算严重,过几天就能恢复了。”
“或许你想谈谈前两天遇到的事情?”布鲁斯第一次担任一个努力找话题的角色,“不管是恐惧还是害怕,这些都可以跟我说。”原本他就该倾听安慰,从十二年前,或者从二十一年前。
被这个问题难到的马修沉默。
作为人质应该害怕。
他戴着墨镜,眉头微微蹙起:“一开始是害怕的,但获救之后就不怕了。”
布鲁斯下意识握拳,紧接着手里的笔发出“咔嚓”的声音:“……救了你的人一定很用心的安慰了你,一般经历过这种绑架和伤害的人,很多都没办法立刻摆脱恐惧心理。”
对同类心理的掌控大多数情况下全靠听觉灵敏的马修:“……”他不明白为什么布鲁斯·韦恩心绪不宁。
只是马修能保证DareDevil从来没有耐心安慰任何人,唯一一次安慰的还是布拉德的女儿米拉。
为了避免给自己套上奇怪的性格,他只好解释:“行动有时候比口头的安慰更有效。”能把人救了就够了,DareDevil一般不包售后。
行动?
这句话在布鲁斯听来就是完全不一样的意思。
布鲁斯坐在马修对面的沙发上,手指开始轻轻摩梭着手里的记录本。
他无声叹气。
决定赶快换个话题。
换个跟DareDevil无关的,至少今天,他不想在跟马修的谈话里说到任何义警。
“除了最近,你年纪更小一些的时候,或者一直困扰你的事情,这些都可以跟我说,”布鲁斯不觉得这些话题里也有DareDevil,“如果不想说这些不高兴的,也可以跟我聊你喜欢的,或者你认为有趣的。”
心理辅助治疗室原本就是为了解决一些人在突发事件中留下的心理阴影而存在,一个完全公益的治疗室,但患者总要主动说出困扰。
不过布鲁斯和马修,一个不是心理医生,一个不认为自己是患者。
他们完全不在意这些。
“困扰的话……”马修犹豫了一下,决定大胆试探一番,他语气迟疑,墨镜完全遮挡着他平静的面色,“其实也有。”
“是什么?”布鲁斯的目光一直是停留在马修身上的,此时他仿佛感受到他与马修之间的距离即将拉近。
“我总是感觉有人在盯着我,”马修低下了头,他的双手抓紧放在腿上的盲杖,“但我看不见,所以……我不知道是我太多疑,还是真的有人在我周围窥伺。”
“如果是我太多疑的话,请问这种情况该怎么样才能缓解?”
马修尽量表现得真诚一些,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像是正为此困扰。
但他发现他好像不必假装,他真的在为这种事情困扰:“……”更难受了。
提姆已经将马修寝室内的监控拆除,他们如今对马修的了解大多数全靠提姆的观察,因此布鲁斯完全不觉得马修在说他:“这种情况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