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细仔被衙役押回大堂,他认出大胡子,前夜就是他把他按在屋顶上,也是他们那一帮人多管闲事装神弄鬼,要不是他们,以官府里这帮无能的官差,怎么都不可能查出谁是真正的凶手。
“再瞪,老子抠掉你的眼珠子。”大胡子粗声大骂。
“贱人!”反正都要死了,金细仔不管不顾地破口大骂,“你们等着,喜欢多管闲事,你们早晚会遭报应。”
金大妹抢过衙役的杀威棒朝金细仔头上砸过去,他当即头破血流。
“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小时候跟在世春屁股后面跑,在我家吃过多少顿饭,你杀他也下得去手。”她哭着骂。
“你以为他金世春是什么好东西?他一家是他害死的,要不是他害我,我会杀他?我拿他当好兄弟,他却在背后阴我。我信任他,他引我去赌坊赌牌,为报复我爹,他找人做局让我背上七十贯的赌债。”金细仔舔着自己的血癫狂大笑,他指着马县官骂:“你这狗官,你说我爹带我们去找他要钱,怎么不说为什么找他要钱?你这个狗官都害怕王家九霸,我不怕?赌坊的打手堵着我要债,还跑去我家里找我家里人,害得我险些妻离子散,金世春那个王八蛋还不肯替我还债。你说他该不该死?他活该哈哈哈哈……我掐死他小儿子砸他脸上,割了他媳妇的脑袋让他抱着哈哈哈哈,你们是没看见,他怕死了,我杀他女儿的时候,他跪地给我磕头呢哈哈哈。”
“押下去。”马县官下令。
衙役押走金家三兄弟,大堂上只余一滩鲜红的血和未散的笑声。
大堂内外安静下来。
“县官老爷,金细仔说的可是真的?”金大妹哆嗦着问。
“他们供词是这么说的,不过金世春一家死绝,无人能当堂对证,时日又太久,我们没能找到金细仔口中做局的人,没证据证明这份供词的真假。”马县官坦诚告知,证明他没有掩护金世春一家的想法。
堂外,听到这话的人把消息往外传,让听不清看不见的人也能得知消息。
马县官再拍惊堂木,“传帮凶金大川——”
金大川、老王氏和她的三个儿媳妇以及五个孙子孙女都被衙役带了上来。
“金大川虽没动手杀人,但在凶案现场负责盯梢,事后负责善后,实乃帮凶。作为煽动并威胁全村村民将灭门案嫁祸给海寇的主谋,戏耍官差,罪大恶极,处以斩立决,于五日后处斩。”马县官再发斩签。
金大川吓晕过去。
堂下哭声一片。
“老王氏、杜氏、李氏、陈氏知情不报,但碍于你们是罪人家眷,我朝律法规定,亲亲相隐不为罪,当堂释放。”
堂下哭声一顿,除却已吓疯的老王氏,金家三个儿媳妇面露喜色。
“金疙瘩和小王氏知情不报,还是散播海寇犯案的主力,罚三十大板。”马县官掷下一签。
金疙瘩和小王氏立马喊冤,他们不懂什么是亲亲相隐,只知道金细仔三兄弟的老母和妻儿知情不报都能当堂释放,他们为什么要挨板子。
“这是什么律法?”韩乙偏头问丹穗。
“亲亲相隐不为罪,是说得知自己的亲人犯罪的时候隐瞒、不检举,不论罪或是减刑。这是出于伦理考虑,在律法和伦理血缘上,伦理血缘占上风是有情可原。金大川的妻子和儿媳隐瞒是为情,金疙瘩和小王氏隐瞒是为利,而且血缘关系远,所以罚的重。”丹穗解释。
“真有这条律法?”郭飞燕问,“曲妹子,你还懂这些啊?”
“略懂,略懂。”丹穗决定明天就把今天的案子拿到课上讲。
他们在这儿说得热闹,外面马县官也把此案处理妥当了,小金村年满十五岁、五十岁以下的村民,除却金疙瘩和小王氏,全部打十大板。
韩乙朝曹师爷招手,他跟曹师爷嘀咕几句,曹师爷去跟马县官传话,马县官当即改口:“五日后金大川父子四人砍头时,小金村的村民前往菜市口领罚。”
“散堂。”惊堂木一拍。
马县官撩起官袍离开,他领着韩乙他们前往堂后,“诸位义士,此案结束了,你们对这个判决可还满意?”
其他人都点头,唯有丹穗提意见:“仔细说来,金世春一家的死,小金村所有人都是凶手,除却动刀的三人,其他人没少下软刀子。我相信,如果不是金世春的三个孩子遭村里孩子霸凌,他不会做局引金细仔上赌桌做为报复。村里人只挨十大板,处罚太轻,而且当初欺负金世春三个儿女的孩子此次也没能受罚。”
“那你的意思是?”马县官问,他先声明:“我不能下令打孩子们的板子,孩子们身子骨还没长成,十板子下去能把人打残。”
“在小金村立个碑吧,此案记录在碑上,碑立在进村的路上,全村人的名字都刻在碑上。”丹穗出主意。
马县官一听,心想这主意可真绝,这样一来,小金村在潮安县是彻底出名了,这个臭名他们祖祖辈辈都要背上,甚至能记在县志上,真是遗臭万年。
往后小金村的人走到哪儿都遭人嫌弃,日后恐怕没人娶这个村的姑娘,也没人往村里嫁女,村里人不想绝嗣就要远走他乡隐姓埋名。过个几十上百年,小金村可能会变成无人居住的荒村。
“马县官觉得如何?”丹穗问。
马县官想了想,以后肯定还有需要他们帮忙出力的时候,他一个老县官在这朝廷将覆的朝代也是倚仗他们的势力在办案,而这帮人显然以韩乙和丹穗夫妻俩为主,他不好驳她的想法,便遂了她的意,说:“我这就让人安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