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纤凝不回话,在纱幔后看着众人,目光在他们面上挨着扫过,打量、挑选、犹豫。
还是不闻玉纤凝回话,不待有人再开口,晏空玄收起把玩的骰子站直身,“圣女若是没什么事,我等就先告辞了,乏累一天,要歇息了。”
脚下将转,那纱幔后久久不动的人影在此刻终于有了动作。
白生生的素手从纱幔后探出,宛若玉石通体打磨,莹莹润润泛着光泽,令人呼吸都慢了半拍。
修长指尖点向某处,略微虚弱的轻柔嗓音紧跟着响起。
“你…留下。”
没人听出来她话音异常,只觉柔软鸿毛在心尖上扫过,短暂忘记了寻日里对玉纤凝的不满之处,直愣愣看着那只手,齐齐循着那方向转头,最终落在门前要走的晏空玄身上。
人已选定,立在旁侧的离珠吁出口气,对着其余人道:“剩下的人请随我来。”
那些人脚步慢吞,似疑惑玉纤凝此举是何意,又似乎是在留恋什么,但最终还是不想被未来宗主误会,跟随离珠前后出了里屋。
离珠站在门口,旁边摆着倒好的一溜茶水,上前一人便递上一碗,说一声“辛苦了”。
那些人云里雾里,茫然地接过茶水饮下。
离珠神色一正:“今夜你们来帮圣女搬了东西,辛苦了,请各位回去歇息吧。”
那些男修两眼瞳孔涣散,口中含糊应了一声,游魂一般朝着拱月门四散离开。
做完这一切,离珠反手关上门,复又深看了眼亮着烛光的窗,随即快步行至拱月门前守着。
烛光晃眼,将男人身形照在墙壁拉的颀长,他也不开口,就立在珠帘下,伸出一根食指拨弄珠子玩,听着叮当脆响。
玉纤凝才将被离珠用灵力短暂压制下去的反噬又开始隐隐探头。
她终是耐不住,先开了口:“知道我留下你是为何?”
晏空玄指尖绕了珠帘偏头看她:“我该知道吗?”
他黑眸倒映两点明亮烛光,眼底更深处隐着笑意,玉纤凝看的清清楚楚。
他是装的,他要她亲口说出来。
这个节骨眼,玉纤凝也不再绷着,直截了当:“我封体已到极限,今日需有人助我一臂之力,冲破秘术阵法。”
似乎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晏空玄松开指尖的珠帘,双手环在胸前,仍然没有上前的意思。
“所以,我被选定了?”他眼底笑意更加深邃,“圣女知道自己引来的是什么人吗?”
“知道,却又不知道。”
只是从齐云天口中听到些只言片语,不能拿这三言两语就当做衡量他的标准。
反噬的痛楚如潮水逐渐漫上,她强自忍着:“我只问你一句,合欢宗少主名义上的妻子,又有四方虎视眈眈,若我要你今夜留下,你可敢应?”
烛火不知被从哪儿溢进来的风吹得左右陡然一晃,晏空玄面上跟着阴影交替,看不清眼底神情。
屋内静谧非常,只闻烛火噼啪声,还有二人不知有意无意屏住的轻吸声。
片刻,晏空玄松开双臂,大喇喇朝她踏来。
“你知我在清天城做了何事,还敢引我前来,你敢说,我又有何不敢应?”
话音毕,人已近在床前。
束着箭袖的手抬起,将遮在她面前的薄纱撩起,露出她此刻真容。
汗湿淋漓,两眼因隐忍痛楚不似往日清明,眸色迷离。
呼吸是克制痛苦的轻喘,胸口跟着略微起伏,肩头衣袖滑落,可见一片旖旎风光。
晏空玄掀开袍角,一步踏上台阶,手肘压在膝上略微前倾身子看她,“从前夺过物,不曾抢过人,今日做了,无非多点新鲜罢了。”
他噙笑眸底亮起两点锐芒,勾唇笑着,虽还似往常,但今日却透出几分侵略性。
像不经意间露出点伪装破绽,隐藏的獠牙在面具下一掠而过。
玉纤凝五指逐渐收紧,攥起一把床褥。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开始吧、”
她强撑着身子坐起,将先前那蕴灵丹取出服下,示意晏空玄坐在她对面。
可男人不动,只看了眼她完好的衣服:“我记得同修破体,第一步不是这样。”
“不同修,”她收回视线不看男人,“神交亦可。”
“神交?”晏空玄嗤笑一声,右手落下纱帐起身,“齐云天正在外面搜查我,我正巧这会儿离开,无疑嫌疑最大。”
他舌尖舔过发干的唇,似笑非笑看着纱幔后的倩影:“圣女,我这人讲究高风险高回报,冒着生命危险故意入你的局,只是神交可不足够……”
其实到这儿也可,但他这个人素来不介意从送到嘴边的猎物身上再多扯下块肉来。还有一点便是,他不确定只是神交能否解他身上噬骨雷掌痕迹。
缘由诸多,将内心深处存在的另一丝想法心安理得的掩埋。
他似循循善诱猎物进陷阱的狡狼,继续说道:“若圣女以助我躲避清天城为由,抵消这助你一臂之力,那恐怕不能,先前我说过,圣女欠我一次,我大可不帮圣女度过封体反噬,也可以让圣女无条件帮我渡过搜查。”
玉纤凝说不上话来。
确实如他所言,她先前认下的情,得还,但同修……
晏空玄眯起狭长黑眸,放下最重的饵:“八重锁灵咒,圣女想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