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生存的世界,除却厮杀便是掠夺。
来得晚残渣不剩,自然什么都得不到。
晏空玄抿唇不语,两指摩挲的那片花瓣应声断裂,留在了他手中。
圣女院装点完,领头的人给二人打了个手势便要去下一个地点。
晏空玄跟在队伍最后方,余光瞥着已然做好膳食跟离珠往树下端着饭菜的玉纤凝。
身姿窈窕,与萧长风言笑晏晏。
给萧长风夹菜时,撩起衣袖,露出一截细腻皓腕,被如烈日绯红的衣裙衬得肌光赛雪。
他惯来爱磋磨她时扣着那一截皓腕,在掌心下细抚肌理,感受她腕间脉搏跳动。亦能清晰感受到她挣扎,比身心融合更令他血脉喷张。
而如今,这一截雪腕就这么轻易地露在旁的男人视线里……
方才还捏着她的衣角,往后会不会跟他一样也握住那截皓腕摩挲、亲吻?
他走得很轻、很慢。
从那棵桃树后,视线穿过重叠花瓣望着树下二人,如蛰伏在阴暗角落的兽。
跟随队伍一步踏出树影范围,他明目张胆地回头,跟给萧长风盛甜汤的玉纤凝对上视线。
日光明烈,他身上白底粉边的荷花袍柔中带着丝丝圣洁正气,薄唇向上勾着,望着玉纤凝的眸子却深黑无比,似幽潭、似深海。
玉纤凝心尖莫名一颤,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摄住的猎物,端着甜汤的手轻微晃荡,热汤洒出,有几滴落在桌案上。
晏空玄听到他说“阿凝小心”。
阿凝……
他凭何这么唤?
晏空玄侧目,看到萧长风当即起身接过她手中汤碗,视线扫过她手指,并无烫伤,又问她,“在想什么出神?”
“没什么,快用膳吧,待会儿该凉了。”
方才分明有些不对,但她不肯说,萧长风也没有多问,只回头朝着她将将望着的方向瞥去。
一行弟子正踏出拱月门,落在最后的那位身形颀长出挑,墨发高束,脚下一转,脑后发丝随着红色发带扬起。
他只来得及看到一截精致分明的下颌,那人便越过石壁,身形消失。
玉纤凝俯身落座,衣料摩挲的动静将他注意力拉回。
“阿风先前遇到的难题可解决了?”玉纤凝并没有问具体什么难题,只维持在朋友身份的关心。
萧长风握着汤匙的手微微一顿:“没有。”
“你都解决不了,那应当是十分棘手的问题了。”
“不能说是棘手,只是……”
“只是什么?”玉纤凝下意识的追问,问完又觉得不该开口。
他若想说,她就听着,但不想过于介入他的事。
如今关系有所缓和,但从前那句“虽成婚,但你我各不相干”还在她脑海中。
时时刻刻记着,不要越界。
萧长风抬眼,静静凝了她片刻,什么都没说。
玉纤凝也长了个记性,日后他想说自然会说,没有挑明的就不要追问,徒增尴尬。
她低头默默用膳,不曾想半晌之后,萧长风突然来了句。
“不知如何是好,进不得,退……又未免有些卑鄙。”
玉纤凝茫然抬头,全然听不懂他冷不丁说出口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好像是在说上个话题。
但还是云里雾里,不懂什么意思。
饭桌上又静默下来。
萧长风很少动其他的菜。闭关这些时日,他接近辟谷,已然习惯,只将碗里的五色甜汤慢条斯理喝了个干净。
抬起头,见玉纤凝还在吃着。
她胃口很好,这些年都是凡人身子,五谷少不了,如今灵力大涨也还是戒不掉。
他只小心翼翼看着,观摩她长眉明眸,顺延而下再至瑶鼻朱唇,连呼吸都不由自主跟着放缓,像怕惊走近在咫尺的蝶。
视线再一转,又落至她鬓边那凤梧叶簪上。
从前不见面看不见,眼下看着泛黄发枯的叶片边缘,清晰又深刻的感受到时光已流逝久远。
也清晰的知道,他朝前走了许久,将她孤身一人留在了原地。
耳畔仿佛又响起那稚嫩却坚定的嗓音:“莫要丢下我一人……”
每一个字,都似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用力地烙在他心头,控诉他的过往行径,要他修了无情道逐渐冰冷的心滚烫到灼痛无比。
他当即收回视线,放在桌案下的手紧紧扣着膝头,直将膝捏的痛了,盖过心口的痛。